浅井并没有当面答应我的请求,但看我暮气沉沉,病态深深,大抵是有了Jing神方面的不良征兆,便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在这漫长而无垠的等待中,给予我最上等的吃穿用度。
然而,再好的条件也无法掩盖牢狱弥漫的血腥。自从不必去校场和菜园子,我整日无所事事,又没人可以说话,刻骨的孤独对Jing神的摧残不比刑罚对rou体施加的痛苦少几分。在牢房里,狱警又不让乱动,因此,坐在炕上看灰尘在稀少的光线中翩翩飞舞,成了这段日子里最大的消遣。
我懂日本人的思想,他们要挫平我的心气儿,消磨我的反骨,他们是无法如愿的,他们所看到的我的颓唐,是我有意展现的顺从与蛰伏。我们中国人,只会骑畜生,哪里会被畜生反骑到背上?
我耐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寂寞,终于盼来了牢门开锁的声响。
慢吞吞地抬起头,刺眼的白炽灯在走廊里绽放,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我眯起眼,接我的人是浅井,浅井仍是副笑眯眯的模样:“依署长,请吧。”
我坐着没动,看了看窗口,正是黄昏时分,夕照日火红的色彩带给视觉炙热的温度,连带着身体似乎也暖洋洋了。
我再次看向浅井,细声细气道:“你容我缓缓,起得急了,腿疼。”
浅井一怔愣,复笑道:“这一次出去,我给你安排了热水澡,你可以好好泡一泡。”
我敲着腿,苦笑着摇头,却只说道:“有劳了。”
浅井就不是个东西,不像成田,成田那小子心软,还好骗,我从前没少欺负他,害老子以为日本人多是他那种蠢货,谁知横沟那老狐狸网罗着个浅井,这浅井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最长干的就是一面笑得生机盎然,一面捅你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完跟没事儿人似的,没准儿你还得跟他说谢谢。罗大公子就是个典型,相好让人给撬了,他为了他家那一大摊子的生意,还得赔笑脸,其他的啥也干不了。
所以跟浅井废话压根儿没用,邹绳祖他是不可能让我见,却不说破,只当是在驴子眼前绑根儿萝卜,看得见吃不着,以此鞭策我听话。他既然警惕我,我就是再装弱势,他该戒备还是戒备,不如少说,少说少错。
过了会儿,站起身,一步一挪地随浅井出去。我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摸黑,不知道浅井接下来的安排,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走,没成想竟出了号子!我心中暗自欣喜,能从那鬼地方出来,还怕没办法逃走吗!
时间虽仓促,但浅井布置得十分妥当。小汽车平稳地穿过内城,过了大东边门,最终行驶出了奉天城。车窗外已是郊县的景致,村庄安静而恬然,就是人口寡淡,想来是日本征用了这么一块儿地儿,至于原来村儿里的男女老少,多是被杀了,有运气好的,则放弃了生养他们的土地,移居到了别处。屠杀,是日本常用的手段。
车停在了一座小四合院的门口。这四合院青砖黛瓦,自是比不上城里的阔气,却已是村里最气派的建筑了,从前多半是土豪乡绅的住所。我定下心来,目不斜视,只盯着浅井的后脚跟,他往哪走,我往哪走,乖得很。
浅井见状,十分满意,却仍是不肯给我摘下手铐。我并不急,如果他要将我困在这小小四合院里,反倒比牢狱好翻墙。
进了院子还不觉得,直到浅井推开后院的一扇门,一股消毒水味儿飘了出来,我才后知后觉,这里似乎是一处秘密医院——又或许是研究院。里面全是日本医生,瓶瓶罐罐倒是齐全。日本一直在搞神神秘秘的研究,像哈尔滨那个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郑学仕不惜混进了囚犯堆儿里要去探访一番,我记得他说罗大公子似乎就这方面给日本提供了极重要的医药帮助,莫非这里,就是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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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没闲着,一直转个不停,眼珠子也转个不停。这确实是个医学研究院的构造,浅井曾表明,日本对“龙族”,换言之,就是“男人生孩子”这一课题有过点儿研究,听他的意思,似乎进展不大。也对,能生孩子的男人哪有那么好找,得着我一个,都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他们研究这个做什么?
没等我想通透,几个日本大夫如狼似虎地将我按在椅子上,先抽了一大针管的血,又让我喝水、小便。我成了他们的小白鼠,浅井还在一旁抱臂看着,寸步不离,便装成迷茫的模样——管他呢,他们总不会把我肢解,他们还打算让我生孩子呢。
我自暴自弃地如是想。折腾大半天,月上柳梢头,最后一项检验终于结束。正想着浅井是不是打算把我拘禁在此,却听他道:“依署长辛苦了,我们走吧。”
我没有任何异议,小汽车载着我们回到了奉天城。浅井没再把我关回号子,反是很守承诺,在悦来客栈包了个上等房间,不仅好饭好菜的供着,还有热水洗澡。最令我满意的是,浅井虽留了两个人在门外,但门一关,整个儿屋里就只有我,这便意味着我有了相对的自由。
三个月来终于睡了个舒坦觉,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这一天没人打扰,我拉开窗帘,享受着久违的、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