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权想要钱,也想要社团中的地位。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几年屯门堂口做事在混,该赚的钱半分不涨,不敢同潮州帮争利,却要挤压元朗堂口的收入。上回开会,他与炳佬已在面上擦出火药味,就差一星红光落下去。
至和兴胜龙头标爷亲自送上礼物,郑伯满面红光地起身,双手抱拳一揖,高声道:“多谢多谢,阿标,你太客气了!”
和洪胜现任龙头梁胜天是郑伯的亲传弟子,这回寿宴便是由他发话大操大办,请帖发了近千张,开出六十台大桌。郑伯卸下高位已有两年,但徒弟做上龙头后待他敬重不减,过寿时看得出自己声名仍在,心中很是高兴。
酒过一巡,屯门话事人炳佬和荃湾话事人雷公与熟人寒暄归来,坐回桌前随意闲谈。
十三、(普通话)
炳佬顺势坐在他身边,凑近些压低声道:“仲同我扮嘢?知你呢排搵到好路数。大家一个社团,有好嘢要益下班兄弟,独食难肥呀!”
与靠近北部的新界相比,九龙显然更为富饶,街道夜间也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众人驱车而入,至门前换作步行,人手一件贺礼踏进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和洪胜油尖旺区的话事人匆忙上前招呼,亲自领标叔去见已经落座的郑伯等人。
一旁的林展权扫了扫四周,起身将炳佬的手腕压下,面色平静地笑道:“炳叔,唔系我扮听唔明,系你搞唔清时势。时代唔同啦,唔系边个把口大声就食多啲?。”
烟被炳佬扔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
他含笑看着对方:“我讲完啦,炳叔。”
林展权送上的金寿桃分量不轻,在十几个大
见林展权独自吃饭,炳佬敲敲桌子,笑道:“喂喂,叫你呀,权仔!”
古往今来的寿礼都差不了几分,大抵是些意思好又名贵的东西。喜宴上来来往往千余人,一个能想到的旁人也能想到。除了寓意长寿的金玉摆件,便是大批贵重药材、数卷名家字画,堆叠起来看不出有何特色。倒是屯门话事人炳佬让手下四九领来一名纤腰丰臀的美女,郑伯看了一眼,让手下人带去内间,显然是笑纳了。
看着强咬牙冠按捺怒气的炳佬,林展权递过去一支烟,替他点燃后笑着复述道:“我头先话,福田仔觉得喺你度赚得唔够多、玩得唔够爽,捱唔住先搵下家。”
“好啦,阿炳你讲少两句!”雷公连忙上前阻拦。
和兴胜龙头标叔亲赴九龙祝贺,手下五区的总堂口话事人也备下礼物,随之一同前往油尖旺区的丽都酒店。
林展权点了支烟,仿佛努力思考般蹙起眉头,许久后才道:“炳叔,你咁讲法?好似一直以来得你问我堂口兄弟分利润,我无问过你要啲咩,呢句说话咁得咁细声,讲比自己听呀?”
通,只有大片荒山野地。占山掠地做堂口,需得有钱款、有米粮、有武器,才养得起无数兄弟替自己砍杀,否则哪里有人愿意卖命?早些年的和兴胜比如今更为困顿,全靠堂口众人一心敢打狠拼,才在元朗、大埔、屯门、荃湾、葵青五处有了立足之地。
炳佬借着几分醉意,重重拍着林展权肩膀,大声道:“你又话元朗堂口穷?送粒咁捻大个金寿桃,咪话连老婆本洗捻埋。权仔呀,贺个寿啫,又唔系比有钱,夹硬嚟无好处。”
雷公在一旁抽雪茄,见状轻笑着对炳佬道:“喂,阿炳,点呀你,饮大咗?”
七月初二,和洪胜前任龙头郑伯六十大寿。
其中,元朗区位置最北,钱粮人手都比不得别处。原话事人邓伯因病去世后,若非林展权靠着近年与大陆的走私往来赚取差价,强撑住岌岌可危的堂口,他在其他几名话事人之间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咩事呀,炳叔?”林展权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对方。
林展权举杯浅酌一口,微笑着回道:“穷系穷,但都有些少家底。郑伯六十大寿,整个金桃贺一贺佢咯。”
炳佬额间绽出青筋:“屌你老母嗡乜捻嘢!你条冚家铲有胆你再讲多次?”
炳佬闻言大怒,将杯子往桌面重重一放,泼出许多白酒。他指着林展权的脸道:“扑街仔,头先扮听唔明,家下又听得明?你做晒元朗啲生意不突止,仲嚟抢我福田啲生意?想玩花臣,我随时奉陪!”
他看着炳佬涨红的脸,一字一句道:“做堂口,就好似做赌档同鸡窦,客人觉得赚得够多、玩得够爽自然会再嚟。如果你用拳头逼人来赌、来嫖、来做生意,客人只会觉得你捻咗。我堂口当你系自己人先分啲钱比你,你想福田仔都分钱比你,他捱唔住咪搵下家咯?”
他声音略响,引得周围宾客都侧目而视。林展权伺机掐住他肩膀,笑着将人按在座位上,冷声道:“今日系郑伯大寿呀。炳叔你唔比面我唔紧要,但点都比返啲标爷同郑伯可标爷和郑伯,唔通你想同和兴胜过唔去呀?”
标爷笑道:“六十大寿就应该好好大办一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就祝你一句‘寿比南山’吧!”言罢一扬手,示意身后五个话事人将各自带来的贺礼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