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炎醒了,鼻尖萦绕着腥臭潮湿的气息,让他几欲作呕,周遭仍是一片漆黑,有些过于安静了。他坐起身,那股违和的异样感愈发强烈,身下的床榻触感粘手潮湿,他就像是泡在了散发着腐臭味的大染缸里。
有水滴在谢炎的手背上,他瞬间起了大片鸡皮疙瘩,视线受限之下他根本分不清方向,摸索着下了床只朝着一个方向狂奔,未知的恐惧在心底蔓延,谢炎心脏砰砰直跳,太过安静太过压抑了,他气喘着大喊:“凯子!许文凯!你他妈在哪!?”
好累…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跑不动了…
“什么?”谢炎还在感叹好友什么时候有一双这么无暇白净的手,他蹙眉问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所以没听懂我说的话,赶紧的帮我把这玩意儿取下来。”
谢炎被牵着手来到床边,他没有过多扭捏,之前也不是没有在许文凯家里留宿过,爬上床后他安安静静占据了最里侧的角落,对着好友说道:“离天亮还早,你也睡吧,可别像以前那样老踢我。”心神放松下来,谢炎才觉得自己困倦不堪,很快就睡了过去。
“炎炎…炎炎快醒醒!”
像是憋闷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可宣泄的出口,好半天过后,谢炎气喘无力的滑坐在墙角,目光集中在镯子上,谢炎低垂着眼帘,嘴角浮起一抹笑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起身旁酒柜里的红酒,狠狠地往自己的左手腕上砸去!
“你不喜欢吗?”许文凯又问了一句。
屋里没有开灯,房门关上之后达到了睁眼瞎的程度,谢炎摸索着小步挪向床榻,“凯子,灯的开关在哪啊?你卧室有这么大吗?都走不到头。”谢炎四下乱挥的手猛然被握住,触感细腻光滑又带着微凉,他立刻反握住,笑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扶着我。”
谢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的身前始终没有任何阻碍,他就像是陷入了一望无际的沼泽之地,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一脚踩下去未知的粘液没过脚腕,腥臭充斥着鼻腔,他已经被熏到麻木了。
许文凯直直盯着谢炎的手腕,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镯子就立马撤开了手,说:“你喜欢吗?”
三年前的那天下午,谢炎正准备送父母回老家,临出门的时候许文凯过来了,笑眯眯地对谢炎说:“还打什么车啊,哥们儿的车就一个字:稳!”
“别怕,我会护着你。”
的。”
“明岚”
蓦然出现的男声让谢炎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他赤着脚下床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明知会是一无所获他还是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大声怒斥道:“你他妈有种就现身,搞什么神出鬼没那一套!我可不怕你!”
谢炎丢了魂一般坐在床上,那些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吗?但为什么会是那种梦?许文凯他…应该是觉得特别委屈的吧,他还那么年轻,就突遭横祸。
“睁开眼睛”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谢炎完全迷怔了,在,在什么?酷燥的盛暑季节,谢炎犹如掉进冰窟霎时浑身发凉,许文凯…已经死了啊。
“太晚了,先睡觉吧,这镯子要取下来没那么容易。”许文凯丢下这句话站起身去了卧室,走到门口侧过身说道:“你看起来很累,先休息一下吧。”
谢炎眨眨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大半夜的自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万一把许文凯父母吵醒了可就过意不去了。折腾大半宿他也着实累了,起身跟着许文凯进了卧室。
“嘀嗒”
谢炎有些不耐烦好友的磨磨唧唧,说道:“老子又不是女人,怎么会喜欢什么破镯子?别废话了快些的。”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再说这也不是我的,明天我打算去那个路口蹲守一下,看能不能遇上那个老爷子,把镯子还给他。”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谢炎顿下脚步身躯一震,是谁?
可自己的父母又是何其无辜。
“是谁!?”
谢炎没说自己遇到的那些灵异事件,这一切都是从这个镯子开始的,自己绝不可能是被随意狙击的,那只要把镯子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腐臭气味,恍然间谢炎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每一根毛孔都被寒冷渗透着。当年的事故责任方在许文凯,可他本人已不在世,谢炎看着许文凯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带着父母的骨灰转身离开了。
“炎炎,快走!这里很危险!”
在一个十字路口,一切就像慢放的电影镜头,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谢炎在猛烈的冲击下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三具盖了白布的尸体,那场惨烈的车祸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道声音又开口了,谢炎眨了眨眼,窗外已是阳光明媚,他打量四周,自己正好好的躺在家里的米色大床上。
是梦吧,肯定是梦了,不然自己怎么会见到爸爸妈妈呢?他们就站在自己眼前,焦急地想说些什么,谢炎走近了一步,又走近一步,他终于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