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很静,齐羽去买票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穿着古典旗袍的女人在柜台前站着。
“您好,这是您买的戏票《海棠红》。”售票员微微向齐羽欠身,齐羽愣了一下,这种礼仪中国已经很久不见女人用了。
戏票拿到手上,就听见有孩童的嬉笑声传来,柜台那边的墙壁上有一道古式的雕花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肚兜,大概七八岁的娃娃提着一盏鱼灯笼向齐羽挥手。
“客人,这是接引童子。”售票员微笑地将手指向了那个孩童,孩童歪着头,水灵灵的眼睛灵巧地动着。齐羽愈发觉得这茶楼的奇绝之处,在张日山立国后,有一段时间国家的经济很是萧条,当时财政部曾经试图招引港台一带的华人财阀,投资北京带动的经济。当时在霍家在澳门的一支旁裔,就在紫禁城对面租了一块为期百年的地,修建了一个酒楼。酒楼的价格一晚就有二十多万,卖的不是其他,而是酒楼里的服务员都是太监、宫女打扮,无论男女,一进酒店就走的是亲王、贵妃待遇。
那个酒店不但受中国很多有钱人的欢迎,还十分受外国人欢迎。现在这个茶楼,给齐羽的就是这种感觉。
踏进那雕花木门内,看见的就是民国时期的剧院装潢,一张木桌配两把一起,整齐而宽松地摆在戏台下。台两边有两盏人高的烛台,跳跃着橘色的火光,戏台上摆了一个大屏风,而座位上却没什么人。
孩童走到过道边,就不动了,似乎在等齐羽自己挑选座位,齐羽的戏票并没写位置,便寻了中间视野最佳处坐下,然后小童用鱼灯里的蜡烛将他位置上的蜡烛点燃,再套上灯罩,蹦跳着离开了。没一会儿,拿小童又端来瓜子、点心还有酒水,道:“祝您观影愉快。”
齐羽玩味地看着四周,心里觉得这地方可比电影院和茶楼有意思多了。就是这开业的时间和地点有些偏了,不然不可能一直没有客人来。
“咚!”一声锣向,四周的灯光都暗了,只有戏台两侧的烛台和齐羽桌上灯罩还亮着,素白的屏风上出现了一个小人,旁白响起,齐羽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屏风上挥手双手的小人。
“去时陌上花如锦 今日楼头柳又青。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 苦依熏笼坐到明,海棠开日到如今……”念词的声音缓慢而轻柔,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那是在军阀割裂时期,一个初入帮会的穷苦少年,爱上了少帮主,但因身份差距无法靠近,便决心参军。参军途中,少年得到一个大军阀义女的倾慕,为了出人头地,少年娶了他并不爱的女人为妻,只为了一个可以站在少帮主身边的机会。
很快,少年凭借自己的势力和大军阀的提携,成为了国民党的上将,驻进了长沙。长沙当时当权的正是张大佛爷——张启山。
“卧槽,这么敢写。”齐羽在听见主角斥责张启山的时候,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可算知道这茶楼为什么要选这个和这个地点演这出戏了,却忍不住悄悄拍手,比起大拇指,暗道牛逼。
少年之所以和张启山争锋相对,除了政治原因外,还因为张启山强掳了少,可算心中最爱的少帮主为妾室,可是张启山却对少年视若珍宝的少帮主一点也不好。
在一次张启山出征大败,生死未卜的时候,张启山的坐馆二月红开始凌虐少帮主,并且将其送给了少年。
“当然我不是说不喜欢你,我只是不喜欢他那样,你是陈玉楼,不是那些以色侍人的娈妾。”屏风上,只是两个小人的相互握着,但齐羽却好似能透过那上面的屏风看见当年真实发生的事情,在听见陈玉楼的名字时,齐羽心里就有了异样的感觉,又是这个名字……他的义父,在痴情冢里念念不忘的人,也是陈玉楼,那个少年是谁呢?
少年确实对陈玉楼一往情深,陈玉楼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七虫七尸花发作,活生生疼醒,少年为减轻他的痛苦,便亲自下场为他演出皮影戏。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屏风上的小人又提着两个更小的小人,彼时的少年已经贵为少将,却是为他唱起了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唱的话本子。陈玉楼深受感动,当晚的疼痛过去,在第二次七虫七尸花发作时,少年寻了巫医与他换血,甘愿与他分担一半的痛苦。
少年的夫人冯氏知道此事,哭闹不止,在第三次换血的时候,持枪欲除去陈玉楼,屋外也响起了枪声,少年为护陈玉楼受伤,并决心休弃冯氏,正式迎娶陈玉楼为妻,昭告天下。
故事至此,已趋高chao,齐羽只是下意识地磕着瓜子,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屏风上的剧情吸引。他感觉到这可能是一段真实发生过,但隐秘的往事,而且那个少年,不,现在不能说是少年了,就算是皮影戏里所演也过了很多年,就叫他上将吧。
在齐羽知晓的历史中,这一段皮影戏并无法对上,因而齐羽知道这个故事是个悲剧,果然……随着七虫七尸花发作的次数加多,张启山归来了。
齐羽看得专心,并没有留意到身后走进来入座的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