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云霄心中稍安,下一刻却又挣扎而起,紧紧握住烈天星之手。
胜云霄想也未想,挺身而上。
血针入肉,声如蛇信,咝咝作响,一面吮饮鲜血,一面释出痹毒。更有甚者,细针饮血则长,片刻便由寸许长至一咫,长针去势未止,不住嗡鸣,直欲透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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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滚滚,第二道雷霆当头落下,浓碧绀紫,电光炽盛。七十二颗法珠承受威能,尽数爆裂开来,碎片扬起宝华光幔,堪堪挡住余波。
他扭头看向人群,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异色。
善法慈等的便是此刻,只见他抛出随身锡环,速占法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透过锡环,化作一蓬针雨,密密麻麻,不计其数,一齐飞出。
师泠风抽身急退,眩光过后,与之斗阵的傀儡巨汉只余腰下焦黑一截,周遭草木受其波及,尽化焦炭。
沐浴神光,善法慈身体骤轻,足底离地,渐渐悬空。他高举双臂,朝那虚空挑衅道:「吾欲借真法之力,化用神迹,先铸金刚不坏之躯,将来纵使地崩天裂、万罚殛身,又能奈我何!」
他直直看向恩师,似要将这雪璨英华之貌刻入魂骸,至死方休。
一串数珠自他颈间浮起,飞至上空,排列成圈,每一颗皆圆润无瑕,内蕴五色琉璃宝光,俱是精纯法力凝成。
人群
一截森白染血的肋骨落到善法慈手中,应着咒诀层层变幻,化作一朵骨莲,洁白莹润,玲珑剔透。
察觉下方异状,徘徊上空之兽露出嗜血凶相,朝着众人俯冲而去。
「那件事,我不怪你。」他轻声道。
善法慈看也没看,一脚踢开,厉声喝道:「蚍蜉安与蛟龙言志?!」
厉啸逼近,寒星上人不得不立作决断,念动真偈,催出体内至宝。
风压一坠,从斜地里伸出只手,捉住他脚踝。
善法慈冷眼旁观,盘计再行作法,忽而衣带一紧,随身锡环不知探查到何物,发出阵阵轻响。
天色愈阴,浓云中电光闪过,划出一线悒郁赤痕,随即目眦般唰地裂开,露出个漆黑云洞,犹如天壑。
寒星上人松了口气,随即撤下结护,散去灵场,单膝着地,唯能支持挺拔身躯不倒。
就在此时,极东峰峦间妙光一闪,倏而清音已至——应急界阵已开启,于东境之内架起小重天,可保十日无虞。
「没想到,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傀儡不知伤痛,不畏死苦,纵无法器加持,勇悍尤甚先前。只听他暴吼一声,提气一纵,跃起丈许,便如千斤直坠,落地时爆发出一股罡风,其势割金断玉,并脚下地裂直迸崖际,饶是法器加固的石阵亦被激出一圈裂痕,周遭气流一荡,灵气骤散,原本为鸾明结界幽隐之所瞬时暴露于外。
岳辰捂着腰腹血洞,终究不支倒地,耳膜鼓噪,不闻人声,或因失血过多,视野逐渐扭曲变形……
岳辰滚伏在侧,被神光拂过的手掌血腾如沸,一股异样脉动流遍全身,激起髓海深处某种共鸣。他蜷起伤躯,脊背鼓胀,喉中嗬嗬作响,宛如兽呓。
来不及辨明心绪,一道身影破空而至,金刚玄明手形「嚯」地突入他腰侧伤处,从中勾出一物。
「师、师父……」胜云霄胸膛一片血肉模糊,气若游丝地道:「请、请原谅弟子……」
胜云霄咬牙凝神,提振最后一口真气,气浪震爆,顿时将血针悉数逼出,人亦向后倒去,跌入恩师怀中。
青光一闪,一道雷霆从中劈落,位置却非朝向善法慈。
原来早先善法慈为他接续断臂时,暗在其血里埋入了蛊虫,遍行周身,若其心生异端,便腐心蚀魂,将宿主变作活傀儡。
那一刻,岳辰心头蓦地一紧,竟似打翻了五味瓶,辨不清是何滋味。
强撑伤躯赶来,所见便是方才一幕。
善法慈浮于半空,双臂业已镀了一层金光。他不无得色道:「吾向来物尽其用。」
无数道剑气如虹如电,一遇神光,尽化乌有。
——倘若……倘若在他身边的是……
善法慈喜不自胜,直觉多年所求近在咫尺,超越重重禁忌,自此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翻手成电,覆手偃光,眼观四极,耳听八荒,不惧生苦,不堕死难……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于是双掌结印,念动真偈,当即催起三花聚顶,周身真气激荡,一道神光凭空垂落,将他笼在其中。
「弟子虽、虽冒大不韪,但……弟子此生……不悔……」
「万不可让他开启天门!」
无相茧由内催发,化作湛纯真气,纯白气焰拔地而起,张开一顶莲华宝盖,罩在众人头顶。
烈天星微阖双目,掩起一丝悲意。
事先伤在师泠风之手,方才又耗费真元协助恩师,此刻再度展开护体罡气,却无能抵挡善法慈以自身精血催发的夺魄血针,约有数十枚血针突破气障,一气打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