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肆虐,急报陆陆续续传至上京。
送到摄政王手上的,除了各地灾情,另有一本赈灾章程。
赵惟安翻开时还有些散漫,看完一页,不由凝重起来。一页一页仔细翻阅。他笑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喜怒无常的摄政王抬起眼帘,语气异常温和:“这份章程出自何人之手?”
他一手提拔的萧大统领答道:“青州一位才子。”顿了顿又说,“那孩子才十六岁。”
十六岁?赵惟安皱起眉,又将册子翻了一遍。如此见识,怎么可能只十六岁?
“捉刀代笔么?”
“属下不知。”
“不知道就去查。”赵惟安目色幽冷下去。心底模模糊糊有了猜测,大概是哪位隐士大才,自恃清名不愿在他手底下做事,所以假托“少年才子”送上这份章程。
赵惟安兴味消了大半,册子丢到案上,吩咐说:“送一份去丞相府。”
“殿下……”萧统领欲言又止。这东西送到丞相府,意思是让周相总揽大局,也就意味着,从头到尾自己别想插手了……
“有事?”赵惟安朝他冷冷一瞥。萧统领逼供诱供灭族抄家是一把好手,赈灾那是万万做不成的。这等大事只有周维新能做好。说起这个,赵惟安心中气闷不比萧统领少。皇兄在位时周维新有事没事找他麻烦,两人说是政敌也不为过。如今他摄政监国,朝堂上下不知清洗了多少遍,却始终没有动周维新。
周相才能卓绝,用着实在顺手,摄政王舍不得安个罪名把人流放了。换句话说,如果手底下有堪用的文官,他哪会容忍姓周的当丞相?
视线扫过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十六岁,经世之才,啧啧。
近来灾情险重,赵惟安思虑过度,虚寒的毛病显露出来,颇有些力不从心。
不止如此,汤药勾起的情欲也一直没有疏解,压在体内,隐隐约约折磨人。他屡次意动,江北却说:“殿下,您且忍忍。”
赵惟安真怀疑江北那次诉情是骗他的。
不是说有情又有欲吗?本王脱了衣服让你睡,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到底谁不行啊?!
赵惟安实在难耐,找了个由头,把人从身边调开。
理由编得很像样,江北不疑有他,匆匆出府。
这人一走,赵惟安赶紧取出偷偷置办的用具——春风楼Jing品,满满一大盒,膏脂玉势勉铃什么都有。
膏脂和玉势他能猜到是何用法,其他形态各异的东西就超出预期了。赵惟安犹豫一下,决定从简单的开始。
先取出一支线香,轻轻嗅了嗅。
气味有点甜。
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点香总是会的。甜香遇火,淡淡飘散开。赵惟安感觉有点热。奇怪。他体质虚寒,怎会发热。
舔了舔唇,又取出一盒膏脂。
那天……江北是怎么做的?
赵惟安一边回想,一边解腰带。突然想起自己在床上狼狈的模样,连忙遣开屋外伺候的人。转念又想,如今灾情紧急,误了急报就麻烦了。便说:“若有急讯,酌情上报。”
傍晚,天下起绵绵细雨。
周维新通宵研读摄政王送来的赈灾章程,将规条一一琢磨透彻。有几处紧要的,需同晋王细谈。
想到要见赵惟安,周丞相心情就不好。
政事为重。再不想见到那个人,周维新还是去了王府。
摄政王早早发了话,有关灾情都是急报。周丞相道明来意,侍卫果断放行。
周维新行过幽长的掩雨廊,由婢女引路,来到一处暖阁。
他轻轻扣门,久无人声应答。大概是赵惟安故意冷待他。周维新蹙眉,脸上露出一点厌烦的神色。再次伸手,用力敲了敲。赵惟安终于应了:“怎么才回来?”声调与平日里不同,有点……不自觉的亲昵。
这是闹哪一出?
周维新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若有似无的甜香泛漫开来,转瞬被夜风吹淡。晋王畏寒。周维新连忙关门。他等在幕帘外,想散一散身上的凉气,又听见晋王说:“过来。”
周维新只好解开外袍,走过去。
他掀起隔风的幕帘,视线散漫地扫进内室,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