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朝熙垂着眸还没回过神,盯着面前地板上的某一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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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朝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觉得诡异,后背一阵阵发凉。
“陛下在看什么?”沐允诺难得搞怪,附在她耳边吹气。
“臣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是陛下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儿,连臣近身都未曾感觉到。”沐允诺说着说着还挺高兴,嘴角勾出一个明显的痕迹,显然和早朝的时候暴躁到想杀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沐朝熙偏头,看着缓步背手而来的那人,心中明了。
沐朝熙可不是那种毫无警觉性的人,正好相反,她是个看上去慵懒但是却很细心的人,再加上武功高绝,从此地算起方圆百米,约莫只要她想听,就没有她听不到的。可自己离她如此近她都未曾有任何防范,可见她是对自己有多不设防。
“意料之中。”沐允诺垂眸道:“离开帝都戚长庚夙愿已久,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不谨慎些,自然是要什么风吹草动都关注着了。”
说起来……他的忌日好像也没几天了……
“刚刚是弥大人来了吗?”沐允诺摞了摞桌上的奏折,自然而然的拿起墨条磨墨。
是和那人长了同一张脸,性格却天差地别的她的另一个哥哥。
沐朝熙轻嘲,嘲自己果然冷血的紧,不过三年,当初默默暗许一辈子不忘的誓言便自动烟消云散了,还有那每天晚上怀念到做噩梦的脸,如今也随时间模糊不清了……
可惜一心想着凑热闹的沐朝熙根本没时间抬头,错过了那一瞬从坑里跳出来的机会。
再辛苦,也是要吃饭的。沐朝熙原本打算把中午饭省了,然后加快速度批奏折以求能早点儿出去逛街,顺便吃大
抽搐。心话:置你于何地关我啥事儿?还拿天下百姓说话,他们巴不得我退位呢。
沐允诺想到这一点之后开心了一会儿,随即又有点儿自嘲。
沐允诺满眼奸计得逞,笑得像只千年青狐,又孤高又雅致。
“你等着,用不着到酉时,给朕磨墨,朕现在就把这帮孙子的小作文儿批了。”沐朝熙大笔一挥,拿起一本奏折便开始埋头苦看。
“怎么?你有事吗?”沐朝熙皱眉反问:“干嘛把朕的时间安排这么满?这些奏折其实是朕打算看到晚上的。”
“国事本就繁重,想必弥大人也已经尽力了。”沐允诺淡淡道。
是了,是那个人的孪生兄弟。
沐朝熙翻白眼,心话你要知道他刚才怎么让朕提防你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体贴。
再忆起来时,脑海里的脸是谁的呢?
沐允诺淡淡评了一句,随即不再问。又道:“陛下今日朝政是否繁重?这桌子上的奏折可不少。”
三年了……她这不伦不类的孝守了三年,好像也差不多了,无论当初情愫再如何复杂深沉,如今过了这么久好像也没这么痛彻心扉了。
沐朝熙看看玉案前沐允诺刚刚站过的地方,又看了看此刻挨得自己极近的沐允诺,发出惊叹。
“臣,参见陛下。”青林王抚了袖,拱手一礼。与先帝仅余一处不同的左眼泪痣随着眉眼轻眨而鲜活灵动,令沐朝熙自始至终都未曾将两人混淆过。
他勾了勾唇,放下手缓步越过玉案。
果然要求是越来越低了,这种扣细节的小甜蜜都能让他乐上半天。
“嗯,来了。还有戚长庚的狗,也来了。”
“卧槽。”吓得沐朝熙猛地一抖,一下子从思绪里拔了出来。“你会闪现么?”
“哪天少过,弥高就这点儿不好,生怕朕累不死。”沐朝熙看着桌上那一摞又一摞的小作文,脑仁儿嗡嗡疼。
被哄的很好的弥高安心的走了,沐朝熙长叹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自己活的不容易,每天都重复干哄人和在哄人的路上这两件事,怂的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刚刚在朝堂上都气成那样了,怎么这一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今日听说荣辉酒楼新开张,雇了京城数的上名号的所有琴师艺伎上雕镂画舫上载歌载舞,陛下真的不想去看看?”沐允诺挑眉,声线压低满满是诱惑的灌进沐朝熙耳朵里。
“不过要是陛下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批吧,现在开始的话……应该酉时就能批完了。”
沐允诺手下一顿,随即继续旋转着,滑动出细细的墨汁。
唉,早知道当皇帝这么无聊没意思事情多还只能天天认怂,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马良玉造反,更不应该答应沐允承接了这黑玉扳指。
但是看着弥高一副快哭了,再不答应他就要死在她面前的决绝样子,沐朝熙再多吐槽也只能憋着,干巴巴的老实道“知道了。”
沐朝熙褪下扳指在手里摆弄着,摸着上面有一处入手凹凸不平的雕刻,心中百味杂陈。
沐允诺等了半晌,未曾听到让他起身的回应,抬头看去,却见那个女人正凝神看着地,脸木的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