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孔玺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对话,说的什么他一点听不清,但是其中一方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爽朗,很开心。
他知道那是蓝君。
蓝君很爱笑,性格豁达大度,见多识广。以前他们聚在一起时,蓝君就经常给他们讲外面听见看见的故事。于是孔玺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急不可待地往外走去,想去迎接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蓝君大哥。
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蓝君和杨千笑坐在一张板凳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咯咯地说着什么趣事。蓝君笑得很开心,搂住杨千笑的细腰,将他抱了起来,杨千笑就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孔玺愣愣地扶着门,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清醒。眼前的两个人背对着他,好像在接吻,又好像在互相喂东西吃。孔玺使劲揉揉眼,想看得更清楚,却见房梁上突然垂下一根衣带来,在眼前来回摇摆。
他觉得好奇,顺着衣带往上一看,却见一个白衣女尸挂在房梁上,衣带系在脖子中。再定睛一看,头不见了。
孔玺惊得大叫一声,然后猛地睁开眼,果然,是个梦。
他刚清醒过来,立即有人凑近身来,问:“陛下醒了?”
孔玺稳了一下心神,抬头看去,是驻守别馆的郎官。他呼出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室内,不见其他人,便问:“其他人呢?”
这郎官也是个聪明的人,忙应答说:“杨侍中大人守了陛下一夜,刚刚离开,说是尚书苑那边有些事务需要打理,晌午后就会回来。庄大人在殿外,臣马上叫他进来。”
孔玺点点头。
他撑着坐了起来,只觉得脑袋铮铮地痛,不由地深深蹙眉。这时庄由刚好推门进来,忙上前搀住他,问:“陛下现在感觉可还好?厨房的药已经煎好,晾了一会了,我这就叫人去端。”
孔玺微微摇头,说:“不急,朕有事问你。”
庄由忙点点头。孔玺头晕目眩,见他站在身前,自己说话还得仰着头,很不方便,便示意他赶紧坐下。庄由只得在床边坐了半边身子,问:“陛下想要问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关于朕的生母的事情?”
庄由一愣,低声说:“都是坊间传闻,臣也是道听途说......”
“你知道她的忌日是十一月二十九日,除此之外,还知道些什么?”
见庄由颇有迟疑,孔玺淡淡一笑,说:“无风不起浪,坊间传闻有很多事是真的。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让朕听听,不论真假,朕不会怪你的。”
“其实,臣所知也很有限。”庄由苦笑了一下,“据说先帝在丁丑年的元宵节微服出巡,在勾栏之处偶遇一个年轻貌美的卖唱女子,得受恩宠,继而生下一子。”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孔玺,见他面色平静,便接着说道:“孩子生下不久,她便去世了。宫里随即来了人,把孩子接走了。”
“她是怎么死的?”
庄由思索一阵,说:“关于她的死因,有很多说法,官家说,她是死于难产血崩。但坊间传闻说,她是被害的。”
孔玺沉默良久,突然转头看着庄由,问:“朕记得,你在入宫之前,是做走街串巷卖药问诊的生意,是不是?”
“呃...”庄由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是。只是臣所学不Jing......”
“若是十月怀胎,日子算起来,孩子会出生在十一月底吗?”
庄由一愣,马上醒悟过来,眉头一皱,心中细细一算,说:“不,虽说是十月怀胎,但其实是九个多月。就算孕妇受孕较晚,最晚也会在十一月上旬出生,拖到二十九日,不可能。”
“所以,她不应该是难产导致的,对吗?”
庄由一时间有点迟疑,不知道孔玺心中在做什么打算。他想了想,问:“陛下的意思是?”
“官家想要处理一个人,无非就是三尺白绫,亦或者毒酒一杯。朕在想,虽然二十二年过去了,但她尸骨还在,如果现在让仵作验尸,应该还是可以验出什么结果的。”
庄由顿时瞪大了眼,诧异地问: “陛下想要开棺验尸?”
“对。”孔玺淡淡地笑了笑,但神情很是落寞。“你去找一个经验丰富,嘴巴严实能守得住秘密的仵作,马上准备验尸。记住,不要搞出太大动静。”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迟疑,庄由默认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因为自由在市井之中混迹,庄由人脉很广,办事很快。孔玺用完午膳,稍作休息一会后,就见庄由驾着马车匆匆地赶了回来,带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仵作和几个壮汉劳工。几个人手脚利索地在后院拾掇出一块空地来,将棺材自地下起了出来。
孔玺远远地站在回廊下,默然地望着众人。庄由轻声问:“陛下,尸骨掩埋多日,恐怕......陛下要不要会内室去休息?”
孔玺轻轻地摇摇头,说:“不妨事。”
这是一口无棺椁的薄木棺材,本就腐朽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