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讨好地对他笑了笑,身子一扭,从床上滚进了他的怀里。
她仰起头,搂住他的脖子,柔媚地吻了吻他的嘴唇,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帮我写作业的都是女孩子。”
亮晃晃的晌午阳光笼罩了整个卧室,谢菲尔德望着她娇嫩的脸庞、汗津津的颈窝,突然有一种错觉——时光往后倒退了几十年,他经历过的时光一寸一寸地缩短,变成了和她一样的长度。
只要这女孩在他的身边,他的生命就会被爱情的力量无限拉长。
然而,面对她可爱的勾引,他永远只能推开她,而不是回应她。
“坐好,安娜。”他听见自己平静而克制地说道。
——
安娜能感觉到,谢菲尔德对她越来越纵容了。
她一方面非常珍惜他对她的纵容,一方面又忍不住去试探他纵容的底线——下午茶的时候,她在茶杯里放了两颗糖块,故意用茶匙搅拌得叮当响。谢菲尔德听见这恼人的声响,却头也没抬,一句呵斥都没有。
安娜不由有些纳闷,怀疑是自己记错了茶匙的用法,于是又在雅各布的面前做了一遍。雅各布立刻制止了她的行为,皱着眉告诉她,茶匙必须上下来回搅动,且不能碰到杯壁。
“先生最注重礼仪,”雅各布絮絮叨叨地说,“他见你这样,非训斥你不可。”
安娜没说,她已经在谢菲尔德面前这么做过了。
了解到谢菲尔德对她的纵容程度后,她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半夜做了噩梦后,她抱着枕头,偷偷溜进他的卧室,大着胆子和他睡在一起;缠着他去郊外野餐,并且一定要他用印着草莓图案的餐布;打开电视,把他从露台上拽进来,搂抱着他的腰,模仿电视上的华尔兹舞步。
他始终纵容着她,从不对她发火或生气。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他的情人。她再一次忘记了年龄上的差距,忘记了可能会经历的死别。她想,他们都这样契合、这样快乐了,他为什么还不和她在一起?
两天后,医生上门复诊。安娜发热的症状已完全消失,就是嗓音还有些嘶哑。她特别讨厌这副难听的嗓音,让她的撒娇变得像恼人的鹅叫。
医生复诊完毕,对谢菲尔德说道:“可能要再打一针。”
上次打针是在她昏睡的时候,所以这一次,算是她第一次打针——以前生病,都是布朗女士充当医生为她开药治病,她几乎没有去过医院,也不知道感冒发烧,原来要靠打针才能治好。
看见那长长的、锋利的针头时,安娜慌了。
她并不是不怕痛的女孩,从前之所以能忍受玻璃扎进脚掌的痛苦,是因为别无选择,不能忍痛就只能等死。现在不同了,她被谢菲尔德宠成了一个真正的天真少女,怕疼怕痛,连打针都害怕,必须要有人陪同,才有勇气去面对那根长长的针头。
安娜将头埋进谢菲尔德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针头推进她的皮rou里,其实不是很痛,但她还是吃痛似的咬住了谢菲尔德的手臂。
他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训斥她,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她,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他无条件的纵容与宠爱,让她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安娜知道,她不可能永远都是一副生气勃勃的少女模样,这两天,她最痛苦和最消沉的时候,面色暗淡,嘴唇焦干,几乎像个经历了妊娠的妇女。是谢菲尔德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照顾,让她重新焕发了少女的光彩。
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能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
——
星期四,安娜的健康彻底复原了,她本想把星期五的课也旷了,老师却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让她明天一定要来参加考试。
于是,幸福的养病生活结束了。第二天,安娜满脸不高兴地被送去了学校。
朱莉见到她,激动兴奋地给了她一个拥抱:“还以为你会因为生病,错过这个试镜呢!”
安娜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上个星期,朱莉的爸妈想请她去参加一部电影的试镜。
不巧的是,这星期六,谢菲尔德答应了陪她去野餐,再加上她对这部电影的剧情一无所知,正要拒绝,朱莉却拿出一叠打印好的剧本,硬塞进她的手里:“你先看看,下课再说!”说完,上课铃响起,她抓起书包,匆忙地奔向其他教室。
这堂课安娜就在这间教室,所以不怎么着急,她坐下来,把剧本夹在课本里,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随着剧情的深入,她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痴迷狂热,到最后,甚至扑簌簌掉下泪来。
故事①的主人公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他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把伴随一生的相册拿了出来,决定一个一个地拜访相册上的故人。
然而,和他同时代出生的人,都没有他长寿,要么死在了战争的车轮下,要么死在了和病魔的对抗中。他一生没有娶妻,因此也没有子女,看着相册上的旧识接二连三地化为坟墓,不禁越发感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