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朱旭煦揽她入怀，独孤毓含着颤音伏在她肩头解释：“臣妾起初未识得那人身份，援手为她递折扇而已。近前熟悉感大炽，她唤我皇嫂，央我为她寻一位捉迷藏的红颜知己，我矢口否认，要走她情急拦住我……陛下所见，便是如此。”
“你们看好子陶子昭。”
独孤毓随之起身，目送皇帝背影，心生叹息，“云萝，绮月。”
短剑来历不凡，是前不久皇帝诞辰时独孤勄在前线命人送回的宝贝。剑身通体由墨玉磨砺而成，牛皮剑鞘镶嵌一颗形似金乌的汉白玉。
江南之行必经邺城，她们本意微服出行，过而不会……着实意料不到，神通广大的中山王微服等候来此，不为姊妹重逢，是为调戏长嫂。朱旭冉装疯卖傻的纨绔，城府深不可测。
“你非我，焉知我心意？”朱旭冉勾唇，将折扇合拢敲叩在栅栏处，清唱起来，“天涯海角有穷时，仅有相思无尽处。”
离岸起航，画舫顺流而下。“一叶扁舟”匿于水雾，影影绰绰模糊在眼底。
众目睽睽，毫不避讳。
“我并未怪你。只是心乱。那人的确是五皇妹，我不知如何应对。”无论实情如何，错不在独孤毓，佳人委屈惹人生怜，朱旭煦横抱她往坐榻上。
煦得知隐情之后一度寝食难安。
“子昭，来找阿娘抱。”子昭揪着母亲衣襟瞪着圆溜溜的眼怒视身后之人，闷哼一声缩在母亲怀里。独孤毓无奈发笑。这时候小公主子陶张开小手。独孤毓揽过长女，亲一口，哄着朱旭煦牵手离开。
蔚然的奔流的河水抚平她心中郁结。独孤毓宁神，轻挑眼角瞥视她，正色应对道：“你若聪慧，焉能不知我已许人，焉能明知故犯当众为难？”
“毓儿！”
朱旭煦举一本书坐书案前装模作样，独孤毓迎着她无视近前、跪坐在侧，将左手压上案角的短剑剑鞘，右手拔剑剑刃抵住左手腕。
“主子，将近正午了。太妃等您回府用午膳呢。”画舫驶离港口，布衣装扮的王府管家归于自家主子身边，委婉请他回府。
朱旭煦回船一言不发，紧抿唇线静默生气，独孤毓心疼不已，委身哄劝。
“回吧。”
朱旭冉举步要追，忽闻一声临近呼唤，定在原地。
“住手！”朱旭煦惊掉了书，倾身扑过来。独孤毓忧心伤她分毫，先行弃剑。
若是她独孤毓对皇帝陛下吹耳边风，中山王与她的朝中密友怕是不好安生。独孤毓向来不是善人信女之辈，子曰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朱旭冉轻薄无礼在先，她为君为长不必留情面。
想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儿，心思灵巧仍露有破绽。
独孤毓张开手臂，搭放她臂膀上，吻她紧张抿起的唇角与一双稚儿俏嫩的小脸，
朱旭煦抱一双孩儿奔来栈桥，此起彼伏的吱哟声宣示她内心之迫切。
独孤毓临河眺望，心绪千回百转。
画舫里简直两方天地——花厅里，小姐妹俩围着圆桌追逐。朱旭煦垂首坐在交椅上，自袖管里抖落一方锦帕出来捏在手，愤然用力擦拭另只手紧攥着的短剑。
两个机灵丫头异口同声回话道：“主子，奴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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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琢短剑虽说稀罕，如何比得上皇帝龙体贵重。独孤毓看不下去，屈身在皇帝面前按住她躁动发泄的手，“短剑无辜，陛下有怒有怨，尽管对臣妾。”
朱旭煦挣开她的手，为防意外，归剑入鞘。
朱旭冉将那柄折扇攥在手里，阴沉眉目黯然转身。
独孤毓讥笑出声，她收敛表情，转身正对，冷肃的逼视眼前之人，“尊驾这话实在偏颇。我与你无多交集，若非你肖像我夫君，你我道是路人亦不为过。偏若引经据典，一句‘多情却被无情恼’更为贴切。”
朱旭煦爱重这份礼物，视若珍宝，此次出宫随身佩戴。到当下，独孤毓唯一一次见到君王拿短剑撒气。
坐榻狭窄，拂开小几，只二人宽，朱旭煦抱独孤毓坐来腿上，抱
清风拂岸，不甘愤懑消失无踪。
“臣妾脏了手，以命相抵，陛下意下如何？”
“你我非亲非故，各自为安切莫纠缠。”独孤毓凛然落话，背身离去。
“是。”独孤毓踏入书房反身合起门，门外二人对视掩口偷笑。
但她想到了朱旭煦。朱旭煦心性柔善，对她这唯一的皇妹推心置腹。若是教她知道朱旭冉心机深沉，她当如何难过……
这珍奇的墨玉属羌国国宝，而这汉白玉源自前朝和亲公主的随身之物。昭军大败羌国攻陷都城，独孤勄为君王贺寿送上这一份礼物寓意实在深厚。
她仍气不过，又捋不清自己气什么，腾地起身，转去书房。
朱旭煦攥紧她的手，抿唇不语，实则紧张至极，唯恐一撒手被她跑掉。
携手归去渡口，重重掩护下离岸回舫，朱旭煦抱着小女儿踏回舫上，倾身接独孤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