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夺从来不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就算是八年前靠Cao纵地下赌场发迹,也不过是名号不响不亮的山城地头蛇,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蛋,这点我挺有自知之明。
我十几岁出来混生活,在街头拉帮派,打劫敲诈勒索收保护费,耍着蝴蝶刀剁人小指头,送死都是冲在最前面,好不容易爬到人人都喊一声“夺哥”的位置,却让人玩了一局黑吃黑、兔死狗烹的戏码,自盐城迁过来的黑帮勾结我的人,连骨头带rou吞了赌场,给我开出两个条件:要么离开山城到别处落草,要么解散帮会金盆洗手,如果二者都不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没怎么闹腾,大手一挥就把帮会解散了。散伙饭结束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跨江大桥上走了几个来回,这么多年,头一回参透我妈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命不好。
起高楼,宴宾客,楼坍了,也才三年时间,我没有大富大贵的命。
那天过后一个星期就是我二十八岁生日,我妈给我做了碗阳春面,我告诉她说我不干了,咱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那时候背对着我在厨房洗碗,听我说这话时也没多大反应,只说:“行啊,妈每天给你做面吃。”
我眼眶一热,赶紧低头吃面。
我妈这辈子没结过婚,二十岁怀上我的时候,那个男人骗她说要去大城市找亲戚借钱办婚礼,结果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她一个人靠卖水果把我拉扯大。
小时候家里再穷,我妈也会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可惜我不是那块料,早早地就辍了学,后来走上黑社会这条路子,我妈抽坏了十几个衣架都没能把我拉回来,天天把自己关房间里抹眼泪。
我不争气,让我妈受了这么大委屈。
一晃五年,中途我开了家修车店,手艺都是以前在街头混的时候跟一个修车师傅学的,生意还算好,养活我自己没问题,每个月还能给我妈打一笔钱。
柴米油盐酱醋茶,白菜豆腐保平安。现在的生活挺好,起码我很满足。
我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去便利店把东西拿回来。
给车间拉好卷闸门,上好挂锁,我边走边给猴子打了个电话,没打通,他手机关机了。
我皱着眉头点了红键,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劲。
便利店门口停着辆摩托,银黑色喷漆,车型流畅,一看就不便宜,还有点眼熟。
我一进店,收银员小玥笑着朝我打招呼:“沈大哥,来买烟?”
我也朝她笑:“来取个快递,收件人叫侯明,你帮我找找。”
我一直觉得这姑娘对我有意思,我瞧着她也顺眼,人实在,长得虽然不够漂亮但胸够大,适合过日子。
想想我也快三十五了,结婚这事也该考虑考虑,我妈那群牌友聚在一起,五句话四句离不开家长里短,张口闭口都是我家那媳妇女婿孙子孙女的,她也插不了嘴,小老太太怪让人心疼的。
我盘算着周末请小玥吃个饭,增进增进感情,刚想开口,旁边冒出来一个人,我一看,这不就是中午来我店里给轮胎打气的那个男孩吗?
他看了我一眼,把手里一罐可乐放在收银台上:“结账。”
这孩子应该还在变声期,估摸着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扫了眼收银台前面的小货架,拿了盒口香糖和一盒避孕套放在可乐边上。
我瞥了眼那盒杜蕾斯,型号XL,我他妈吓了一跳。
小玥放下手头的快递,拿起扫码枪给东西扫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脸有点红。
那小孩付了钱,走得时候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好像藏着点东西。
我没在意,接过小玥递过来的快递,笑着说了声谢谢。
我刚想走,她突然叫住我说:“沈大哥,明天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我挑眉,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