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栋宿舍楼转了一圈后,他发现朱魁胜住的那间房子后面有一扇门,门外是一个小凉台。这个凉台是三家住户合用的,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这栋楼比较矮,二楼地面的高度只有两米多一点儿。
柳侠惠往四下了看了看,没有发现一个人。他从口袋里取出头套戴上,然后跳起来抓住了凉台的底部,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拉
了上去,然后像玩单杠那样收腹翻到了凉台上。他协助韩淑芳办案时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绝技,这种小楼房自然是不在话下。那扇门是一个很旧的白铁皮做的门,上半部分安着一块玻璃,里面挂着布帘子。但是布帘子没遮严实,能够看见屋里的情况。门锁是那种简易的弹簧锁。他掏出带来的工具,三两下就把锁打开了。
《》
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他赶紧蹲了下来。莫非朱魁胜没去上班?或者上班的中途又回来了?柳侠惠屏住呼吸,蹲在凉台上一动不动。若是姓朱的走到凉台上来,那么除了迅速出手将他打晕过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还好,屋里的人没有走到凉台上来。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了关门和锁门的声音,说明朱魁胜已经出门了。他拉开那扇通往凉台的门走进屋里。屋子里比较脏乱,显然是缺乏一个主妇的打扫和整理。他在屋里找了一下,没有见到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床边靠着墙有一张书桌,上面除了钢笔墨水瓶笔记本外,还放着《毛选》和一大堆政治学习的资料。不过《毛选》和学习资料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恐怕很久没有被人翻看过了。
他注意到书桌的抽屉锁上了。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很快就打开了锁,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无非是些写满了字的稿纸,既有他自己在政治学习会上的发言稿,也有第二食堂的职工们写的学习心得,个人总结,批判会上的发言,等等。柳侠惠有些失望。他原来指望发现大批的现金,那样就可以证明朱魁胜贪污了。到时候他只需向学校领导投递一封匿名揭发信,说朱魁胜贪污了学生第二食堂的公款,贪污的款项藏在什么地方,等等。这个年代贪污上千元就能判有期徒刑,而且学校领导不需要什么搜查证,他们可以直接派保卫处的人来他家里搜,一抓一个准儿。
柳侠惠心想:自己是被后世那些公务员们的贪腐程度给误导了。这个时代的贪腐一般不涉及大量的现金,只是表现在享受不花钱的特权和开后门上面。除了太祖他老人家一个人能拥有几十万元的稿费,其他的各级干部可能一辈子没有机会见到上万元的钞票。朱魁胜虽然是学生第二食堂的负责人,但是现金来往应该是由总务处的会计和出纳经手的,他就是想贪污也不容易啊。
他四下里又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准备离开时,床底下放着的一个硬纸盒引起了他的注意。纸盒很旧了,从纸盒上印着的图案看,原来是装糖果饼干的。他打开纸盒一看,里面放满了一摞一摞的用橡皮筋儿扎好的红色黄色和绿色的硬纸片儿。这是大学各个食堂通用的饭票和菜票!红色的上面印着‘三两’,黄色的印着‘一两’,是买饭的饭票。绿色的是‘一毛’的菜票。另外还有一些零散的蓝色和紫色的菜票,面值分别是五分和一分。
柳侠惠恍然大悟:朱魁胜没法贪污现金,但是他可以贪污饭票和菜票啊。饭票和菜票是直接发给学生们的。他可以在食堂卖出的饭菜里剋扣分量,然后把多收回来的饭票和菜票据为己有。这所大学是方圆十里内最大的国营单位,大学总务处‘发行’的饭菜票在这个范围之内就是响当当的硬通货,不但可以在食堂里买饭菜,还可以在自由市场上或者农民家里买到各类食材和食品,包括鸡,鸭,鹅,蛋,鱼,泥鳅,黄鳝,各类蔬菜,各类水果,各类食用油,自制的糖果糕点,米酒,爆米花等等。
他大致数了一遍,饭票加起来有八十多斤,菜票有一百多元。这些饭菜票当然不可能是朱魁胜自己用来买饭菜用的。他单身一人,又负责食堂的工作(经常能白吃白占),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饭菜票。只是,这些饭菜票的总数太小,恐怕不足以整倒姓朱的。各个食堂的职工利用工作之便把饭菜票装进自己腰包里的肯定不止他一个,很多情况领导上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认真地追究过。
柳侠惠放下手里的饭菜票,正准备离开,转念一想:奶奶的,姓朱的欺负郭老师,我何不把这些饭菜票都拿走,给郭老师改善一下她的生活?。他昨晚了解到,郭彩云和丈夫离婚后开销增大,她父亲死后母亲又没有收入来源,生活极为困难。这些饭菜票虽然不多,也超过了她两个月的工资,至少可以解一下她的燃眉之急。于是他找到一块布,把饭菜票都包好塞进怀里,离开了朱魁胜的家。
傍晚时分,柳侠惠再一次来到郭彩云的住处。她的房间在一楼,他没有去敲门,而是直接走到了她的窗台底下。今天是郭彩云轮休的日子,她去母亲那里看望女儿了,顺便将柳侠惠给她留下的那三十元钱交给了母亲。此时她回到家,刚刚洗完澡。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衣服,正坐在桌子跟前,一边照镜子一边梳头。这几个月来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