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俞城果然叫二少爷宋彦景回老家去守祖宅,他们这样的家族,有出息的送出去读书学艺,他日能够光耀门楣,没出息的就放在老家,守着祖宗和家庙,总不至饿死,这样的抉择,分明就是把宋彦景的下辈子的出路定下了,宋彦景正值年少,心中自有一番抱负,怎会心甘情愿,但宋家终归是宋老爷做主,由不得他,当日下午就套了车,只准宋彦景带了四五个忠仆,东西堪堪装了两车便让去了。
那逃了的小周氏没抓到,二少爷就被赶去了老家,原二少爷院子里的,打杀的打杀,卖的卖,也没几人敢在开口触宋老爷的霉头。
只是那大少爷,宋汶景听闻此事之后连忙从书院里赶回来,独自在宋老爷的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恳请老老爷将二弟追回来,说是都是幼弟的错。
宋俞城自然不肯,他已经看明白了,自己那个庶子和嫡幼子不能并存,他偏心宋源,已经将事情按下,全数怪罪到宋彦景身上,宋彦景不说恨毒了宋源,怕是连他这个父亲也恨惨了,此时再让人回来,只会多生事端。
可宋汶景却天真地肯,还跪在地上说二弟纵然受了些委屈,只要父亲将人找出来,好生安慰,定然就能恢复从前。
宋俞城恼怒大儿子如此天真,又将他骂了一顿,让他滚回书院去读书。
而宋汶景这个人跟他两个兄弟不同,因为是嫡长子,自小养在祖父母跟前,连开蒙都是请的名师,学得都是些儒家正统,俨然是个君子,他思来想去,二弟哪里无处周旋,又想着不能让小弟继续被父亲惯坏了,又求到了崔春枝这处来。
“你是说让我去和老爷说,将源儿送到书院去?”崔春枝坐在上首发问。
宋汶景的年岁其实相较崔春枝还要大上几岁,可他却非常守礼,开口便叫母亲:“母亲也知道,家里这些是是非非都是被小弟惹出来的,如今事已成定局,儿子没有办法扭转父亲的心意,但是于教养小弟这件事上,却非送他去书院不可了,送到青山书院也有儿子看顾他,省得他日日胡闹,听信小人谗言,再闹得家宅不宁。”
崔春枝瞧他神色端正,言语间满是对幼弟的疼惜,不由地感叹,这人真不像宋俞城的种,倒像是官宦清贵家中养出来的不知人心险恶的君子,他笑了笑:“书院那样的地方,很是清苦,你小弟才七岁,如何去得?”
宋汶景却正色道:“母亲,小弟就是该去受了清苦才会知道好歹,母亲,惯子如杀子,他若是连寒窗读书这点苦楚都守不住,以后哪有什么出息,怕是要一辈子折在这深闺的算计中。”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也不该对崔春枝说。
惯子如杀子,这话合该去和宋俞城那老匹夫说去。
崔春枝有些恼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搭话。
宋汶景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脸上满是尴尬,忙请罪道:“母亲莫怪,儿子失言了。”
“无妨,你是爱惜小弟心切。”崔春枝觉得这人好没意思,虽然是一心为宋家着想,但是如今宋彦景的前程全都废了,和宋源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了,这宋汶景却还眼巴巴地想让人家回来,再回到从前兄友弟恭的样子,怕是读书读傻了。
崔春枝下逐客令:“我也有些累了,你去吧,至于宋源去书院的事,我会和老爷好好商量的。”
话到此处,宋汶景只得告辞了。
晚间用饭的时候,崔春枝就差人去请了宋俞城来。宋俞城久不踏入崔春枝的院子,难得崔春枝差人请了一回,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