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她真的笑了出来,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不是?”
她套上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开衫,出了房间。发现那位上大学的房东妹妹还没睡,也许是在写作业吧。
“那么,您想一起么?”他问。
“是的,如果不会让您感到困扰。”
渐渐走近的时候,她才抬起眼睛,猜测脸上应该不是平常那种僵硬的笑容。
“原来是到夜店去哦,”她心想,“也是。这是星期六的晚上。不过,从他家到市中心经过这里未免远绕远……”她想到这,发觉又自我意识过剩,忍不住羞涩起来,不易察觉地低头嘲笑自己。
“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她想到这样的表达或许显得生硬,又认真地补充说:“虽然,我很愿意和您一起。很想见到您的朋友。”这当然也是真心话。
“好吧,”他轻笑着,“我想到您或许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一切都好。”她简短地写道。
“是去找朋友们喝些东西。”
“晚上好,小姐。”他颔首,沉沉说道。
突然的邀请总能带来惊喜。Violetta实际上很少拒绝别人,更何况是是对这位。可方才拒绝了以前的房东姐妹,要是再答应了别人,她会觉得心里有愧。而且和他去那种五光十色的地方,自己一定表现得像个傻子一样。
她躺了下来,百叶窗还留着缝隙,想到那年轻男生也许可以攀着树枝来到窗前,给她带来一束橄榄枝,或者月桂,也许是桃金娘……Michele应该不是这样的男生,虽然他会送花给她——已经送了这么多,她都留着——书桌一隅摆了好几束风干的花,窗台上还有一盆仙客来。而且窗边也没有树,邻居家的树不仅远,又太矮。
她想起他垂眸微笑时的样子。
“我正巧要到市中心去,路过这附近。”他说。
本来不愿化妆,可想到自己最近实在很难看,还是简单涂了底妆之后用不惹目的唇膏连带着当作胭脂,看上去确实好了些。
“也不是。很多年以前,比现在的您年龄还小,我妈妈和她的朋友们带我去德国人开的酒馆,喝酒听歌,看别人跳舞。我不会跳。那年是我陪妈妈出差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几年前只会用英语交流的时候,在外面陌生人都是用英语叫她“女士”。自从这一次回来可以讲意大利语,还没有多少独自出行面对外界的机会,到时候说不定人们会用到这个称谓,但无论如何Michele是第一个。她觉得他的发音格外好听,让这个单词瞬间更加可爱起来。
这样的自己实在不好——拒绝房东姐妹的邀请,却想要同意别的男生。
夜露下来了,还没到真正暖和起来的时候,到了室外被潮湿的空气包围。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全身收紧起来抱住身体。双目低垂向街角走去,猜测那位也许在等她,心里就多了点紧张的欢跃。 果然一辆轿车出现在了她的余光里,她对于Michele的车印象并不深,但知道那是他。想必他也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当然尽收眼底。
这件花花的裙子,她穿上竟然有一种莫名的风尘感,当时身为初中的实习助教,绝不会穿到学校去。和国内的朋友发信息时开玩笑说:“穿上之后简直可以去站街!”也只有和极为亲近的朋友,她才能罕见地讲出这种话来。后来回到国内当然一次也没穿过。
“啊,在这个时间?”
“您认真的吗?”
身体再健康一些能应对得更好,还是自己的经验不够。可现在的一切已经算是交了好运,几年前的自己都会感到羡慕。
“那晚上好,先生。”她调笑着回应,眼中的神色越发庄重,望向他的眼眸深处。
“如果您还没休息的话,可以见面么?”
“还行,晚安。”
“晚安。”
“好啊。你冷吗?”
“我出去一下哦,见一位朋友。过会儿就回来,我带了钥匙。”Violetta说。她的装束,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特意打扮的痕迹。她早已是成年人,又一向规矩稳重,房东家不会干涉她夜晚外出。
唉,越想越不像话了。这样的故事,可是莎士比亚作品里面她最不喜欢的。或许只是想象出这样的情节,不是自己进入角色。
又躺了一会儿,觉得应该起来换衣服。想必待会儿回来以后又要重新洗澡洗头发。她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印满了大朵的花和枝叶的无袖连衣裙,那还是几年前和Alessio一家在解放日去附近的半岛观光时买的。那次短途旅行真是极为美妙的回忆。只是那时她没从国内带来多少衣服,在岛上的商店里特意买了好几件,回想起来觉得让家里其它人等她,实在是失礼。
也不知为什么今晚会选这条裙子。那裙摆在膝盖以上少许的位置,有些修身。她最近胖了,自从成为代课教师,每天吃饭时忍不住吃很多,食物里含有芝士,很容易发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