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但凡伊薇尔能保证自己安全无虞,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这破烂腐朽的人世不会再好,也差不下去了。随便你爱怎么玩吧。”
“我看了数不尽的时光,早已彻底失望。有你在的地方才显得稍微可爱些。”
你哂笑,不作应答,用蒙混话随口搪塞一通,算是应付过去。
明令驱逐向黑暗神祈祷作诅咒之人、借信仰行欺诈诡骗之人,以例为证,挑选事例编书完整故事说明黑暗神真正职责为何。
以上一件都不能少。
自巨型壁画面世,探险者在世间又多了一处绝景可探访。你让艾斯本将当年经历写下,专门请画师以壁画内容为蓝本,做成绘本刻在木板上大量翻印。
等成品做出,给你亲自过目。成堆类似连环画的小册子分发而下,愿者取阅。其中阐明当年光暗二神两者之间真正关系与职责,不在履职上过多褒贬,但偏偏于私德上做文章。
阿克图索做过的事,一件也别想逃过。
他管得了魔力,管不了人间喉舌。
莫克里安谨慎地翻开了手上被兰顿本土斥为邪禁之书的《旧史绘本》,一口气从头浏览至尾。
作为殿下身边的核心成员,手册未彻底发放时,他凭借身份便利拿到了初版。
可他一直未敢翻开。
每每捻起页脚,莫克里安双手如负高山之重。
假如看完……他是否会同教廷说得那样,永堕地狱不得解脱?
还是信念的支柱就此倾塌?
作为一个恪守本分、日日勤勉祈祷颂念的信徒,莫克里安无法不思考这样的问题,白天看见殿下不敢对视,两方取舍皆为背叛的痛苦盘踞心头,夜里思索不得答案,辗转难安。
这段时日他过得万分煎熬。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一向权威的葛兰神父作为亲历者,自随殿下前往佛萨肯见证回返后,闭门不出,拒绝接受任何询问,对《绘本》态度暧昧不明;而兰顿教廷严加斥责,禁止传阅;看过的人说法纷杂不一,有人极尽污名,也有人一力赞扬。
物极必反,教廷的绝对压制反倒给了《绘本》更广阔的私下传阅空间,甚至有人为得一部重金求购,仿刻倒卖不计其数。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挑战禁区总能给人一种奇妙的兴奋感。
莫克里安咬牙翻开了《绘本》。
阅毕,冷汗淋漓。
殿下要与整片大陆作对么?
如若所述属实,莫克里安闭眼微叹,为马迪尔堡的未来捏一把冷汗。
……人类与神族的血脉?
如果他没有料错,殿下是以性命作注,设想布一场能为黑暗神洗刷冤屈的死局。
第一片多米诺骨牌被神明的女儿翻倒,她站在起始处,朝遥远处的尽头挥了挥手,随即整个人碎裂开来,散作光粉,落灭无形。
尽头躺了一位看不清面目的少女。洁白的盖布覆裹头面,鲜血从她身下淌出,凝结成暗红色陈痂。
莫克里安跪伏着挪移身体,上前揭开了盖布,底下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来。
如生动的大理石雕像,冰冰凉凉,尽褪血色。
他伸手理好女孩被自己弄乱的亚麻色长发,轻微不敢出声,呼吸小心翼翼,生怕惊动。
可那双祖母绿的瞳,永远不会再睁开。
“殿下!”
莫克里安从桌上弹跳而起,大口喘气来平复自己的惊恐,他昨夜看完绘本,在胡思乱想中倒趴于桌上进入睡眠。
一个说不清具体意味的梦。
幸好,幸好是个梦。
一双柔荑覆住哈里顿正要敲响国王卧室门的手。
安娜·沃lun半真半假嗔他一眼,媚意横生,狐狸似的将指尖滑过哈里顿手背,“呀”一声轻呼,留下若有若无的触感便松手,行云流水旋转一圈,提起裙摆后退,朝哈里顿玩笑似的屈膝行礼。
安娜瞧见哈里顿不太良善的脸色,无辜地眨眨眼:“好大人,这个时候您可不能进去。”
“那位才休息,因为最近兰顿西境的事发愁呢,急得一晚没睡。我与侍女们好不容易安置好他,要是被您吵醒了,别指望我这个月再多与您讲哪怕一句话。”
哈里顿无奈,收回将要敲下的手,与安娜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距离对峙。
“别装了,安娜。上回你与安斯艾尔的事我还没计较,这会又怎么了?你与我的事先放一放,说说陛下,我不明白,这可是关系西林上下安定的大事!陛下心心念念要娶那个叛逆的异教徒为妻,这样做与公然挑衅光明何异?!你日日侍奉于陛下身旁,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西林的贵族小姐群芳无数,任他挑选,凭什么非要娶一个异国失势家族的异教徒!”
安娜疲惫地揉按眉心。
“哈里顿,母亲还没同意你的求婚呢,连订婚都不存在,你用什么来要求我,必须按你的意愿行事?”安娜摆弄起手上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