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其昭踢一脚桌腿，对方猛地惊醒。
新仔揉揉眼睛：先生，我们已经落班，只接待急症病人。
顾沅拽拽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在乎。
一辆慢吞吞丰田皇冠挡住路，顾其昭猛按喇叭：叼你老母！
是他。
顾沅附在他耳朵上：你门没关。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顾其昭脸上血色褪尽。
你有病啊，拿安定当饭食。港岛的夏夜依旧闷热，顾其昭顶着一头汗在楼道跋涉：一群庸医除了开药方没叼用，本埠医不好就去国外
蓝宝坚尼堪堪擦过一辆轿车，刺耳刹车声和咒骂声在背后逐渐变淡，顾沅忍不住惊呼，好在晚上本埠行车不多，不然可能明天被上香的就是她和顾其昭。
好好，听你的，你说去哪？
你为什么要在院子里办事？
她惊魂未定，问：哪家医院？
还有鞋。
圣玛丽人，那还有好大个坟场，你不怕？
顾沅想了想：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大波？
我现在去买。
十双够不够？
虾球一脸大义凌然：三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飞哥知道要打断我腿。
Cherry？她屁股翘，不过波是假的啦，我一眼就看出来。他说完，脸有些红：女仔你几岁，能不能矜持点。
我的阿普唑仑一周前就没了。
皇冠快速的换到另一条道，或者说只能变道，任何一辆皇冠见到无字头牌照的蓝宝坚尼都会变成弱小可怜的童车。
顾其昭将钱包丢给一边缩手缩脚的金发妹，购买女装的任务最后落在她头上，顾其昭把顾沅往上颠了颠，继续背着上楼。
你怎么在这？
叼，你个小豆丁懂什么？
你要去哪？
外，外伤科喽。新仔睡意全无，撩一眼他背着的顾沅：跌打扭伤的话先回家休息，明早九点钟去三楼挂号。
不是叫你送她回家？顾其昭气到快爆顶。
无问题。
为什么不去宾馆？
顾其昭紧张的俯下身：你说。
顾其昭将车驶入薄扶林道玛丽医院的私人停车位，晚九点，大多医生都已经在家看电视喝啤酒了，值班室有一个打瞌睡的刚毕业新仔，枕着本砖头厚的执照考试教材呼呼打鼾。
脚伤要看哪一科？
顾其昭目视前方，像被掐住喉咙：是不是
像她那样吗？那个金发妹。
还好啦，屁股也很重要。
她指指下面。
他低头，默默的拉上裤链，刚系好皮带，便瞄到远处一个身影：裴家明？
长袖长裤。
一双。她想了想又补充：34码，英制2码。
顾其昭把顾沅放到其中一间诊室的床上，他的烟瘾已经忍到了极限，再不抽一支就要像出现戒断反应的瘾君子一样，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
你傻的吗？不是你要去医院？
顾沅环在他颈子上的胳膊骤然收紧，顾其昭像被口水呛到：是我忘了，你个胆小鬼连飞机都不敢坐。
顾其昭一掌拍在桌上，玻璃面板上的笔筒水杯震得叮铃咚隆，他压住火：死人头，我问你看哪科？
什么？
别去那，我阿妈就是在那死的，我怕。
是。虾球转头回奔驰打车载电话。
拜托，你当我想？不带保镖阿爸会他突然哽住，之后一路两人都不再讲话。
顾沅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居然还能如常交流，又或许是她太紧张，一旦她静下来，之前的一幕幕都会在她眼前反复上演，所以她借不停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就是喜欢野战！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那我最好赶快抛售股票期货，天新博彩的董事长去世一定让恒指暴跌。
你还讲矜持你每次办事都要有人行注目礼吗？
我不要坐电梯。
三楼候诊室空荡荡，输液架堆在墙角，地面刚拖完，加几盏闪烁的白炽灯就能拍鬼片，一个保洁阿姨带着黄色塑料手套在给电扇除尘，见到顾其昭，莫名惊恐的低下头跑开。
顾沅抬眼望着顾其昭：我的衣服没法穿了。怕他不相信似的，将百褶裙上最大的一个破洞指给他看。
眼看就要发生暴力流血事故，万幸是虾球此时拎着金发妹也赶了来，成功转移火力。
去薄扶林道好吗？我记得那有教会，我想去告解。
顾其昭叹气：你还没好？
司机倒十分从容：最近的。
今晚我值班啊大佬，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家里金山
也担心下你老豆吧，他被我在脖子上扎了个洞，说不准你明天就要给他上香了。
个冷战。
顾其昭吐出口浊气：去打给裴家明，让他老豆把外伤科医师都叫来，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