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闻到那丝不属于哥哥的味道的，还是我。
哥哥被打得退了两步，咬咬牙，梗着脖子又站了回去。见状母亲怒火更甚，抓住哥哥的头发连扯带拽地一路拖进浴室，拿起花洒旋开龙头，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地落了哥哥一身。
被他这样盯着，我有些莫名心虚，却又晓得是寸步不能退让的。
哥哥的高中就是那种管理严格的Omega专门学校，每个月有固定的返家时间，我放学后故意不回去，等在小区大门边上的小巷里，不多时，就看见那个人送哥哥一路来到了小区门口。
个子挺高的，长相有点凶，但看着哥哥时眼神很温柔；哥哥也是一样，坐在那人的自行车后座上笑如春水，我从没见哥哥这样笑过。
可惜时间会改变一切。
龙胆花。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出怕来，想把哥哥搀起来，却被反手推了个趔趄。
我要说！你不能这样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要是彻底标记你你怎么办？你还没成年呢！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比哥哥永远小上两岁的我似乎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内心世界了。他在想什么？预备做什么？我是不得而知的，甚至在当下，连表面的了解都做不到。
“是那个昨天送你回来的人吗？”
很清爽，很好闻，我在哪里闻过，一下想不起来了。但此时此刻出现在哥哥身上就变得令我厌烦起来，无论如何，它不该沾在哥哥的身上。
“给我好好洗！把你身上那种恶心的味道洗干净！”
“我是说你身上，有那个人的味道，我记得。”
在巷子角落里缩成一团偷看的我，一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家里正等待哥哥的，是一场暴风骤雨前的死寂。
这时的我并不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一切。这时的我，还以为哥哥会永远都是这样，清清淡淡、煦如春风，不怒，不争，旁人的起伏都与他无关。
小曦，别说了……
二、
母亲拿着晾衣杆在哥哥背上狠狠抽打着：“你还好意思说！”
“小曦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茫然转头，盛怒的母亲气得发抖，对跌倒在地的哥哥冷冷吐出一句“回家”，也不去管丢在一旁的购物袋和边上的我，径自上了楼。
“……”
——哥哥居然，在跟一个Alpha谈恋爱！
“你当我没上过卫生课吗？”我打断他的话，“他碰你了吧！”
好奇心让我难以释怀。摸清了哥哥的作息规律，我开始关注哥哥的返家时间，终于给我抓住机会，见到了那个人。
“你快高考了。”我刻意绕开地上的书走到哥哥身边，“不、不能早恋的。”
哥哥一愣，“嗯？”
“哦，这个啊，他是我朋友，我俩关系好，总待在一起所以沾上了吧……”
哥哥低着头，站到了母亲面前。
哥哥抬起眼，“是。”
越来越像母亲了，薄唇星目，眼尾细长，笑起来时像柔顺春风穿袖而过。
哥哥竟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扯着我的衣袖哀求我别再说下去。我也是情绪上来了没注意到哥哥的异常，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哥哥的脸上。
“你满意了？”
那个人我确实记得，有一回放学回来正好遇上，好像是哥哥课外补习时认识的朋友，那股子龙胆花的味道绝对就是他沾在哥哥身上的。在小区里，我小跑着追上哥哥，拉住他的胳膊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声音太大了，哥哥被我说得面色发白。
哥哥要高考了。房间里到处都是堆放的试卷和教辅资料，我要进房喊他吃饭几乎都无处下脚，只能在门边说话。他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我闻到了一个奇怪的味道。
我当时没说什么，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单独敲开了哥哥的房门。
“哥哥……”我无言以对。
哥哥终于把目光从试卷里分出来转向我，“小曦。”
临到门口分别，那人伸手去捏哥哥的耳垂，哥哥躲了一下没躲开，赌气似的闭上了眼。那人便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哥哥的侧脸，然后整了整哥哥身上的校服，站在门外目送着他进去。
“陆寒之，你过来。”
哥哥的味道是雪后初霁，纯粹又明盛，怎么能混杂。
晾衣杆只有半截，是因为原来小时候教训我打断了，母亲便把剩下的一半收了起来，没想到今天要拿来对付一直以来都乖巧听话的哥哥。
饭前煲的汤还温在灶台上，父亲正在哥哥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也许是想找到哥哥跟那个人的书信往来之类；母亲则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见我跟哥哥进了家门，慢慢从茶几底下拿出半截晾衣杆。
哥哥笑了，“你还小，不懂。”
我被母亲的行为吓坏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