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园寂寞,他惯来在黄昏后便入睡,可是在二更惊醒之后,沈寂再想起裴英白日的目光,再也难以入眠,干脆起身夜访,谁知便逮住了一个半夜出门的高手。
虽然他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燕王正君,和燕王关系一般,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出于何种心态,沈寂自认该问上一问,若此人要对燕王府不利,那他也要早做准备。
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隐情。
沈寂抬眼望去,窗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回了桌旁,裴英把烛火放在远处的灯油架上,自己却坐在了沈寂身旁,她微微侧眸,含笑道:“看来正君是真不知道。”
“我出身绯月阁,”裴英的声音听起来渺远又沧桑:“自小历经各种训练……若不是王爷救我出苦海,我也不会有机会过上另一种生活。”
“绯月阁?”
沈寂眉尖轻蹙,又重复了这三字一遍,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裴英却忽然起身,伸手握住眼前人下巴,居高临下地逼近,神情莫测:“当然,正君这般的尊贵人物,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她伸手,指尖描过沈寂的眉眼轮廓,轻笑道:“不过,以正君的相貌,无论在何处……”
“放肆!”
在最初的僵硬和不敢置信之后,沈寂眉梢一扬,眼中蹿起怒火,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谁敢如此逾矩对待他,这个裴殊……居然敢!
唰一声,寒光现!
沈寂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冷光凛凛的细长剑刃——那支本该用作辅助行走的竹杖之中,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剑尖抵着裴英的胸膛,她低头看了看,脸上不见慌张,反倒笑容愈发难测:“再近一寸,如何?”
这么一双漂亮的绿眼睛,染上怒火时反而分外动人呢。
“你……”沈寂喘息几声,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绯月阁”三字意味着什么,眉头倒舒展了几分,脸色复杂道:“你对燕王如此痴心,如此昼伏夜出,遮掩行迹,也是……替她办事吗?”
裴英微微侧过脸:“我不知道正君在说什么,既然不慎被你发现,那要杀要剐,便都随你吧。”
这样的表现,在沈寂看来,无疑是被他说中心事,却倔强地不肯承认。而裴英之前的放肆无礼,自然也在他这里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白日那种侵略性的目光,如今想来,恐怕是自己误会了,这个裴殊,应该是在敌视他。
这裴郎君出身不堪,却因为燕王的救赎而死心塌地,自然对他这个占了燕王身份的男人抱有敌意,被他抓住把柄,却因骄傲不愿低头,所以干脆激怒自己。
可据他所知,燕王喜欢的是那个蓝侧君,而这个裴殊却被贬到冷香园来了,还是以歹毒陷害蓝侧君的名义,两相对比,可见裴殊如今难堪的处境。
想通了这一点,沈寂对“他”多了几分同情和欣赏,收剑回鞘,他撑着竹杖站起来:“今夜的事,我便当什么都不知道,从今日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好自为之。”
这是个骄傲的人,恐怕并不愿意看到他同情的目光——虽然沈寂自认自己与对方的处境半斤八两,但裴殊恐怕不这么想。
他毕竟还是众人眼中的燕王正君。
富有韵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寂回到自己居处,伸手锤了锤自己的左腿,暗暗拧眉:明明一切都有了解释,但不知为何,心头的古怪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待沈寂的背影消失在裴英眼里,她这才摩挲了一下指尖,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这么好骗啊,真可爱。”她怀念着刚才的手感,“不过想要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呢。”
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V587终于忍不住了:“……我靠!宿主你也太jian诈了吧,你简直就是戏Jing转世!”
她刚刚分明是在吃人家豆腐,以为它看不出来吗?宿主这个老流氓!
可让V587眼珠脱眶的是,沈寂居然毫无所觉,甚至还自己给宿主找好了理由——能有什么理由啊,宿主就是想占你便宜啊。
就凭宿主这模糊不清的几句话,沈寂就自己为宿主脑补好了悲惨遭遇和一片痴心,不追究她的动手动脚了,这也太好欺负了吧。
裴英微笑着把小光团捏扁:“这是战术,你看不出来吗?”
就凭原主小倌馆出身的身份,在燕王这种统治阶级眼里顶多算玩物一样的存在,不给他多加一点砝码,怎么入得了陈昭的眼。
要成为燕王心中最重要的人,一个小倌当然不可能做到,但如果“裴殊”不只是个小倌馆出身的风尘人呢?
V587:“……宿主,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个Omega,两个O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过今天收获还真是不小。”完全无视系统提示的裴英摸着下巴思索道:“不但燕王真实的样子和表现出来的不同,就连沈寂也有两幅模样。”
思及方才他抽剑直指自己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