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百户看多了大人们的这种姿态,嘴角一歪,单膝跪在他身侧,领旨。陆琰却没有说话,头还偏在另侧,只伸了把扇子过来,顺在闵奕后背上,像是替了手指,拍打疼爱宠物的意思。夜行的宪章觉得被高官戏耍,眼神里的不悦投转过来,连此刻都是取了月光一缕,耀过夏夜之星。
如此讽刺初来乍到的严百户,那肯定是要惹事的,闵奕撇开挡在中间的胳膊,贴近问道:“陆大人是,在此等谁光顾?”
可惜越藏越勾人。闵奕不跟他拧着,手指顺到腰间,眼睛却
他扇子还在人背上,歪斜几次,滑在肩头,再近些,便会抱怨竹椅竟有扶手,阻隔亲密,不如拆去。
“问你作甚?”宪章百户,将来死在哪儿都没人知晓的腌臜活,捏多了诀窍只会离死更近,不如将嘴闭上。陆琰与此人纠缠多了,忽觉乏困,倒是睡觉的好时候,撑着两边扶手要起来,不想对方发力,先将他摁了回去。
这回陆琰没有反驳,任由他卖足关子,闲着一手拨弄他胡须细处,抹过唇上,再顺着颈子,眼看就要挑开衣襟——陆琰抓住那手了,不点明的放肆,最放肆在手脚并用,逼人竹面与肉身择其一。
抬一手拦住青年的肩颈,陆琰想想,还是跟梦里人学的,总算分了距离,能说话了:“严大人夜半公务,好兴致。”
十年过去了,稍作怀念即可,难不成还要真心揣了彼此,才是本色吗?“严大人无事,陆某送客。”还不知闵乐麟是埋了什么安排才能让闵奕回来,陆琰虽动过念,但不想招惹,只望对方莫要张扬曾经秘事——岳州来的严宵,怎么会与凤阁学士有旧呢?
他所知道的,远比陆琰以为的要多。李少俅话中的侯永又出现在心头,晚膳时急着性子找皇帝求旨,为的是提了秦樾,问闵乐麟事……一夜过去,秦樾说了多少,又有多少,落在牢门外的严百户耳中?
陆琰记起来了,当年闵七就在心里跟戚夫人过不去,临要走还让他喊“阿七”替代。如今他只身室外,仿佛是被夫人赶出来似的,自然有人上了醋劲。
这么大一人,再轻手轻脚轻声轻气,稍不注意还是会惊动屋里阿戚。陆琰比从前稳重,见青年疑惑,勾了勾两根手指,眼神流转,示意了竹椅旁的地面。
失落的宝石将自己送回来了,陆琰吊着悬着就是不知趣,于是瞥过来,视线从那唇上绕到眼里。他整个人倚靠竹椅,神色昏沉慵懒,前后摇晃,扇沿刮在背后薄衫,一时分不清有意无意;二人眼睛凭空搅在一处,追逐几番,闵奕眉头松懈,琢磨出兴味来,凑过去,唇瓣磨在陆琰的须尖,想必他的须尖也蹭得到先生的唇,让人躲避中被椅背限制了去路,只能交出点领地,温存片刻。
陆琰迎上注视,反问:“怎知陛下不会说?”闵奕憋了两日,是以为他会先找过去,看重了自己。
可他的声气闵奕当初看了几年,熟悉得很,如今只需膝盖用力,竹椅就能将他推近了,像是主动,要跟人贴在一起。青年笑里暗示心怀极密:“先生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闵奕噗哧一笑,刚要嘲弄先生不也蓄须多年,先被对方起手掩了嘴巴。这州官太惹百姓气,捂着就捂着,他一摇头,须尖挠在掌心柔软处,逼人撤手,再送来个抱怨的眼神,换的又是吻与亲昵。
“哦,是先生没人陪寝,睡不好……”话没完先被扇子呼喇在额上,玩笑过火,正戳在心窝里;闵奕不论,张望主屋房门紧闭,又问,“夫人在京里叱咤风云,先生回来,掰不过她吗?”
碍事,反倒是明珠蒙尘。
当年热着心肠扑上来一了心愿的少年,如今也变成副老道模样,在他中衣领口滑过,隔着布料,就想起曾未得逞的妙处,指尖往胸乳去……被困窘的陆琰再一拍开,不让碰触。
若只是排解欲念,陆琰不必开出这朵红莲——是许久未被旁人滋润,舌上寂寞,翻搅挑动了花样来。香涎交融,似玉泉轻泛,那一把扇如同延展了手臂,搂了身侧人,待唇舌分开时也未离去,挂着两方念想,就听他低语抱怨:“……扎人。”
该说的话,该论的事,都还没个影,他们俩就在廊下厮磨了唇舌耳鬓。陆琰没想到与闵奕可以只字不提先纠缠上,也不提醒先进屋,就坐在这儿,看事情能发展到何处。阿戚一贯睡得浅,不知这几日如何,要是他们在院里折腾醒了她,这可再得不来好脸色。
“光顾”用得好,煽风点火在方寸之间,好像夜间会翻进陆府之人,可不止他一个。陆琰收回扇子扭身向着院中,想起上次叫人“陆大人”时是仗着皇威撑腰的宪章卫嘴脸,回了句:“内外事多,教人难安寝食。”
“先生……”闵奕抱拳一拜,刚尊称二字,就发现陆琰的手指还未放下来——不需要他说话。
闵奕听见绝情话,起身不跪,一手还按在竹椅上,不舍得放:“先生满心疑惑,怎么不问?”
“那天刑部外面,先生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闵奕绕到他面前,抬了一膝,抵着竹椅,走不成,晃不动,“小小皇帝信不得,不如信了小小百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