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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钉(‘别说兄弟不是人,都怪嫂子太迷人’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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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礼堂的门口,他风尘仆仆,几天没有梳洗,胡子拉碴,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遇到了黄裕祁的母亲。

    “你跟他单独待一会吧。我回车上等你。”张恣的声音把他从遥远的记忆中唤回。

    姜呈这才留意到黄太太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男人。姜呈望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打了个招呼。

    藏着记忆的匣子一旦被撬开了口,匣子里零零碎碎的的往事就泉水一般哗啦啦往外涌。

    “阿呈来了。你俩从前最要好。你来了,他会高兴的。”她白而短的手指揩了揩眼睛,用近似于叹息的声音说。

    和张恣第一个认识的不是姜呈,而是黄裕祁。张恣是他去美国没多久便认识的朋友。他和姜呈打电话的时候经常嚷嚷着要等回国后介绍他俩认识。

    姜呈心疼极了,想把这笔钱还给黄裕祁,他却怎么都不肯。裕祁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性格却是格外的固执,倔强。

    车窗缓缓降下,是刚才黄太太身后穿黑衣服的青年。

    这并非是他无礼,或是对此人心存蔑视。恰恰相反,他对这位不曾谋面朋友充满感激。但极度的痛苦与疲惫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已提不出更多的力气来打招呼或者交谈了。

    这个漂亮的

    黄裕祁的遗体在国外火化,回来的是骨灰。姜呈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街边走过几个去上学的小孩,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校服棉袄,脖子上歪歪斜斜系着红领巾,尖叫着,笑着,追赶着,跑了过去,红的、蓝的书包在他们背后上下跳动,像一只只快活的,胖乎乎的小鸟,无忧无虑。

    痛苦快要将他撕裂摧毁,而他却要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朋友应有的样子,好不让别人看出一点端倪与猫腻。

    但他到底没走进去。一辆轿车停在了他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姜呈红着眼,鼻子像被什么封住,喘不了气,只得张开嘴,像鱼似的呼吸了起来。

    那时他还在兰州当兵。部队平日里不能用手机,等他得知黄裕祁的死讯时,已过了快大半个月。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一个活生生的,花了二十年年光阴滋养铸成的人,死亡起来是很快的,甚至用不了一秒,只肖“嘭”的一声就消逝了,就像扎破一只气球一样快,一样简单。

    黄太太将手攀在她身后一个人的胳膊上,向他介绍道:“这是张恣,是裕祁在美国的好朋友。裕祁出了事,我和你黄叔叔两个不懂英语,在美国什么都不知道,多亏有他帮忙打点一切东西,我们才把裕祁接了回来的。裕祁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他哪里想到后来他真的会和张恣相识,又哪里想得到,他和张恣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裕祁的丧礼上。

    往事如潮,历历在目,一切仿佛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姜呈站在那里,东一块西一块地想着。一下想起夜间他俩在校园里散步,他跟在黄裕祁身后犹豫着要不要悄悄去拉他的手,一下想起那时候自己为了黄裕祁跟家人出柜,被他老头子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把脑袋砸开了花。

    他上网一查,这颗很不打眼的耳钉居然要两千多块。

    他跟部队请了假,从兰州连夜坐火车回去参加丧礼。

    他一直以为人的死亡乃是一个缓慢的,逐渐变化的过程。人的头发慢慢花白,皮肤慢慢皱缩,肩背慢慢佝偻,脏器慢慢衰竭,然后这缓慢进程的终点才会是死亡。

起来:

    黄裕祁的家境并不宽裕,那时两千块对他来说不算小数目。整两个月,他一直省吃俭用,替别人写论文,代别人去上课,这才攒下了这只耳钉。

    “可以啊,呈哥,克罗心?真货假货呀?”

    他已不记得在丧礼结束后,自己是怎样从里面走出来的,只记得他梦游般,沿着空荡寥落的马路晃晃荡荡地走着。

    姜呈这时才注意到他原来是个很漂亮白皙的年轻人。

    他看着这幅奇异的景象,喉结滚动,恍惚间萌生了走到那一片流动的闪光绸布中去的强烈冲动。

    姜呈对此毫无兴趣,又不愿扫黄裕祁的兴,便随口应和了两句。

    她佝偻着背,头发像覆了一层雪,面容在身上的白色麻衣映衬下显得格外浮肿憔悴。她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再不是姜呈记忆中那个朴素却优雅的妇人形象了。

    汽车在他面前来来回回地穿梭着。这些车开得都很慢,一辆接着一辆,静悄悄,没声没息地开着,一片片发光的金属车壳看起来像绸布那样柔软。

    风吹得树叶沥沥拉拉地响,张恣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姜呈从他那温暖的手中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一种无声却坚定的支持。张恣用力捏了下他的手又松开了,转过身,迈着两条长腿,很是潇洒地走了。

    望着那瘦削袅娜的背影渐渐远去,姜呈胸中感慨良多。被张恣爱着无疑是幸福的。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恋人,张恣都实在是一个再温柔体贴不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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