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推开窗户,观察着外界的环境。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过了,那些蠕虫还在地底下,应该是吃饱了。”姜如许把锅里的虫腿倒出来,放上光溜溜的柔软的虫身,这些不容易保存,应该先吃掉。刚放好食物,没想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一张愤怒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你疯了吗?”,陈琳胸膛不断起伏着,身体上的rou瘤因为此刻极为激烈的情绪而不断抖动,“那是我们的神!我现在完全可以把你丢出去!”
即使是瞎了,还能准确地定位自己女儿的脸,并且狠狠抽上一巴掌。疯了?姜如许摸着痛得有点麻木的脸,又想起广场上那个红裙子的孕妇。大家都已经疯了吧。算了,和疯子计较什么?
她没有理会正在把脸贴在地面祈祷的陈琳,趁着窗户还开着,把火苗升起。寡淡无味的虫子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蛋白质充足。靠着它们,陈琳女士还有力气在这里开展她狂热的信仰。
不理会仍在絮絮叨叨的母亲,姜如许乘了一点点虫子喂给一直待在椅子上没有动静的姜父。
他大概是快要死了。苍白的皮肤已经完全纤维化,就像是攀附在杉木上的莬丝子的枝条,从那些白色的纤维缝隙中,可以看见里面粉红色的□□。一些瘤子破裂之后干瘪的外皮留在皮肤上,就像死皮一样。
结了一层厚厚的翳的眼睛无法倒映出家人的身影,就连气息也变得格外微弱。亲情在此时就显得格外珍贵起来。
姜如许此刻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种荒谬的想法: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只是人为编织出来的,为了使自己生活变得有保障的一份保险罢了。
不过虚构出来的东西总是会有种种缺点,它们毕竟不是自然存在的,也会因为自然的种种压力而放弃。就像是人们常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
“爸爸,吃东西了。”边角磨得圆润的木勺敲开裸露的牙齿,将捣得烂乎乎的虫泥塞进姜父口中。男人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是被剪开气管鸟一样□□。
只有本能还在维持着他的生命。
突然,他伸出枯槁的手,猛地抓住姜如许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姜如许奋力摇晃着被抓住的那只手,痛苦不断从被大力钳制的手臂上传来。只是姜父却像是感受不到女儿的挣扎一样,不断收紧手掌。
“咯、咯”他剧烈地喘息着,纤维化的皮肤下面,可以清晰看见黄色的脂肪与粉色的肌rou移动的样子。
“咯、快、咯。T、额、西。”他不断眨动这完全萎缩的眼皮,一点点透明的ye体从那两个骇人的巨洞中流出。他的手还是渐渐放松下来,最后重重地砸在椅子的边角上。
姜如许赶紧将手臂抽出,捂住其上发紫的部分不断喘气。桌子上,陈琳已经将锅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马上就要去放下打开的玻璃窗。
如今她的饭量很大。
她谁也不在乎,所以她活得最好。
姜如许将姜父还没有吃完的虫子沿着碗沿刮了刮,又去锅里刮了剩下来一勺左右的食物,就着桶里的净水喝了下去。
另外一边,陈琳已经开始祷告了。
“待会去帮我看看广场上【圣水】还在不在。”她指使道,“少了就给我添上去。那些渎神的杂碎,神就应该撕碎他们。”
“神会撕碎他们的,”姜如许拎着已经空荡荡麻木地桶说道,“晚上只要他们不躲起来,神就会撕碎他们。”
“现在,我的好妈妈,太阳快下山了,你确定要我去看看吗?”
浑身长满rou瘤的女人表现得并不在意,“姜如许,人活着就是侍奉神明。作为信徒,成为神的使用物,长眠于神座之下是你的荣幸。不要让这些成为你偷懒的理由。”
好吧,听到她的回答,姜如许心中有些伤感,又觉得有些无奈。最后认命地提起水桶走了出去。
反正她从来不看那所谓的【圣水】,从这里走到水源,天就已经黑了,何必再冒风险去看看所谓神的祭品还在不在呢?
如果毫无用处的祭品真的能救活几个现实中的人的话,那不是比让它干放在那里变成昆虫和鸟的食物更有意义吗?
她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原因只不过是陈琳从来不会出门罢了。自从蠕虫出现之后,她就再也不出门了。
明明宣扬着为神献出一切是信徒的本分,最终只是躲在自己女儿的身后享受着所谓的“神的恩赐”,只有在她心情好或者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勉强流露出一点母性罢了。
就连邪神【蚁母】,都会为了自己的子嗣而斗争,但是早已改换信仰的陈琳却不会,她只会像一个食尸鬼一样,不断啃食着活人与尸体。
父亲快死了,姜如许提着桶走在夕阳下,木然地想,或许应该早一点找到一块没有蠕虫的地,一块最好离家远一点但是自己寻找食物的时候能够路过的地,等到他死了,就把他埋进去。
人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的,他不应该成为那些怪物的食物。
怪物,在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