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如今这些菌类攀附的面积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她抖了抖卡在缝隙里的血痂,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指尖了。手指的指尖上已经爬满了苔藓所特有的块状纹理,而贴在其他完好的皮肤上时,只觉得软软的,好像内部的骨头也消失了一样。
“滋!”倒带声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痛苦的□□。
应该还是一个女孩,姜如许猜测,听起来年纪并不大,而且叫声并不凄厉,应该不是短暂的剧痛。更像是术后麻醉结束产生的,绵延不断的痛楚。
“姜……姜如许……你在听吗?”
收音机里的女声突然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
“快……逃,闭上眼,忘掉……逃。”
“活下去,活得更久一些、然后、滋——”
收音机就像是坏掉了一样开始不断地发出杂音,更加可怕的是,姜如许听到,手术室之外开始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去摸索出口,却发现门依然并不存在。
照射着手术台的灯光逐渐黯淡下去,收音机里开始出现嘈杂的交谈声,像是一些人在商量着什么。紧接着,男人的、女人的怪异的嚎叫声开始响起,又在最为癫狂的时刻戛然而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
这些□□声又与收音机本身存在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就像是雨中的街道。
不断暗淡的灯光终于将昏黄的色泽降至最为暗沉的红色,血迹在它的照射下也变成墨点一样深黑的颜色。突然,灯管炸裂开来,于其中不断涌出深黑色的ye体与粘稠的块状物。
当那些污秽淋到收音机上时,收音机又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形——一个娇小的洋娃娃。
深黑的ye体将娃娃泡在其中,而娃娃本身却开始不断发出嚎叫。
“快逃、为什么不听话!跑!”
姜如许只觉得后背发凉,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向着出口跑去。
这一次,她成功了。门把手终于被她摸在手中。手腕卡在把手上,借助身体的力量,她终于打开了门。
门外,高瘦的护士带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站着。姜如许看见,那个女人胸前的铭牌上写着的名字。
【陈琳】
【L·C】
你在开玩笑吗?
☆、垃圾桶边的残阳【6】
接下来,我要为诸位说一则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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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姜如许看着站在手术室门口的两人,不由地往后瑟缩着,直到背部紧贴在坚硬的门扉上。冰冷的触感顺着单薄的病号服爬上她的脊背,就像是夏日丛林里黏糊糊的水蛭。面前的女人让她觉得眼熟,一股毫无来源的心虚从腹部升腾,进而化为一只长着利爪的手,开始撕扯起腹腔内的一切。
她开始觉得有些恶心。
胸前带着铭牌的女人好像并不在乎姜如许的动作,顺着眼镜框斜斜漏下的眼光像是在看被关在笼子里提进实验室的青蛙。
人会对解剖一只兔子而产生共情,当温热的鲜血溅在身上时,某一瞬间,他们会回想起良心上的拷问。
但是青蛙不会。
冰冷粘腻的血只会让人感到厌恶,人也不会与一只青蛙产生心灵上的共鸣。
众生平等本来就是上位者编织给奴隶的谎言罢了,没有什么是平等的,当物品被放上天平的那一刻,就注定会出现利益既得者。既得者们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规则下的一切,并对着被剥削的那一部分人说:
【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但是虽然大家获得的有多又少,但是你们都是平等的。】
既然是平等的,那为什么待遇会不一样呢?
既然是平等的,为什么你口中的词语会是【你们】呢?
因为,
从一开始,
剩下来的那些人都是【材料】啊。
为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的材料。
现在,在陈琳的眼中,面前瑟瑟发抖的孩子就是一个材料。材料总有它的用处,无论是作为门槛还是台阶,都不过是器具。
更宽容一些吧,至少在它发挥作用之前,不能造成无用的损耗。陈琳女士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将面前瑟瑟发抖的孩子送回病房,就像之前所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晚餐的餐车匆匆顺着走廊推过,轮子与石质地板摩擦发出粗糙的声音。但是姜如许却感受不到丝毫的饥饿感,她呆滞地坐在床上,维持着那个叫做陈琳的医生把她送回来的时候的姿势。
收音机又一次出现在床头,自从她回到房间以来,倒带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停过。
姜如许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转动着因为长时间凝视头顶灯光而有些干涩的眼睛,看向墙壁。因为酸涩而产生的血丝顺着瞳孔扩散到整个眼白,看上去就像是病房墙壁上那些若隐若现的花纹。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