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但是手还是颤抖地伸向了那本书。
半夏听他声音里浓重的哭腔,心中的气早就消得一干二净,不过再看见他的膝盖,气蹭地又窜上来。
桐礼赌气地跪在原地,委屈几乎把他淹没了,他吸着鼻子,努力跪的挺直,但膝盖早已不堪重负,他一次又一次地跌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努力跪直。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再也没有力气跪起来了。
桐礼看着他,脸颊通红,他一开口,话语就模糊在了哭声中,“你....不讲理....是你....叫我跪的.....我跪了......你还....嗝....凶我.....”
“起来吧。”
桐礼不回答,二宫主也随着他耗时间。终于,还是桐礼服了软,他小心地把腿移到身前,抱着膝盖摇了摇头,“没有。”
有人一般,座上两个人比他更能沉得住气,一个闭眼冥思,一个支着下巴静静看书。终于桐礼忍不住了,他委屈地下垂着嘴角,跪到了地上,一双眼睛铺上了一层薄雾可怜兮兮地向上看去,没有谁看见不怜惜的。
气息瞬间消散,桐礼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半夏一个瞬移来到他面前,修长冰凉的手指箍着桐礼的下巴,细长的眼仿若幽深古井,“还跪不跪?”
桐礼抓着大宫主衣襟哭的可怜又漂亮,大宫主见了夸了一句,“哭起来也这么美。”成功让桐礼停止了哭泣,三两下抹好了眼泪,乖乖站在殿中央。
大宫主回身笑着捏了捏桐礼的脸蛋,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师父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没见你过来都要气死了,你去好好认个错哄哄他,他连早饭都没吃呢。”
他把手边的书扔到桐礼面前,说了三个字,“跪上去。”
“别哭了。”半夏干巴巴命令着,桐礼全当听不见。半夏妥协一般吐出一口气,放缓语气,“过来。”
半夏声音含怒道,“刚才的神气呢?叫你跪时你不跪,现在还要赌气跪书!那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违抗到底?”
他抬起头,望着那个狠心的人,嘴角倔强地向下拉着,嘴巴不肯张开一点,他怕听见自己的哭声。
“师父......”桐礼膝盖被磕得生疼,虽说现在不是撒娇的好时候,但没准一会儿师父把他嘴堵了,他想撒娇也没地方没人去撒。桐礼低着头挤出几滴泪来,想着刚才在殿外跪着被一群管事看的清楚,他心里就难受,他何时受过这么大委屈,平时犯了错挨罚也是一间屋子只有他和师父两个人,顶多还有一个大师伯,哪像刚才,分明是昭告宫中众人,他桐礼第一个外出的任务失败了,二宫主不念亲准备罚他呢!这可叫他脸往哪里搁!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但膝盖跪的很疼,小腿也逐渐麻木起来,他只能尽量往前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的过于歪。
桐礼拿着帕子,心中纵有百般不满也只能忍着。半夏最讨厌别人哭,却偏偏收了个表面清冷实际小哭包的徒弟,让他头疼不已。
半夏眉头皱的更深,但见他哭的如此凶狠,也不再继续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扔给他一块帕子叫他擦干净,又转身坐了回去。
桐礼越想越委屈,鼻子突地一酸,真情实感落下泪来,忍着不出声也变成了呜咽啜泣,笔直得跪着也变成了瘫成一团的跪坐。大宫主瞧着好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这般孩子气。大宫主来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给他轻轻擦着眼泪。
“我哪里凶你?”半夏松开他,皱眉。
“现...在....”
“闹脾气?”二宫主终于翻完了书,靠在座位上俯视他。
大宫主说完就消失在了殿上,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桐礼和二宫主两人,桐礼知道师父等他一晚上连早饭都没吃,心中愧疚的不行,他跪着向前走了两步,差点被一粒小石子硌得趴在地上。他小心觑坐在上面人的面容,那人嘴唇微抿,细长的丹凤眼古井无波,眼尾被勾勒出上翘的弧度,显得整个人妩媚又威严。
还和平常一样,只不过看他翻书的频率和动作......桐礼莫名抖了一抖。
“兄长。”二宫主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坐于中央的闭目冥思的大宫主缓缓露出一丝笑容,桐礼眼睛越发湿润,神情越发委屈。大宫主无奈摇头,手一抬,桐礼膝下一团柔和的气息刚要将他托起。
大宫主见他通红的耳朵也不好再说什么,对着好似认真看书的二宫主说,“已经罚他跪过这件事就算了吧,第一次便碰上这种事,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钻心的刺痛钻进了膝盖,桐礼手扶着大腿咬着牙忍着,二宫主合上书,眼神淡淡瞥向他。
“那就继续跪着。”二宫主没有心软,翻开书继续看着。
“砰”地一声,桐礼刚要碰到书时,书砸在了殿中的柱子上。
桐礼没动作,半响,他抬起布满汗珠的额头,笑容带着一丝讨好和委屈向二宫主说道,“我.....起不来了.....师父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