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向她妥协了吗?
骄傲如宋雁书,竟也在她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了吗?
季悄yin的心脏突突直跳, 频率过快,撞得她心口隐隐生疼。
她垂在一侧的左手使劲儿掐了掐掌心,她觉得这一切都非常不真实。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她以为自己等不到这一天了。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
女人的声音轻柔如常,“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结婚,要么当陌生人。我的想法不会变,你呢,想清楚了吗?”
“你知道的,这件事对我来说没那么容易,你要给我时间。”
“一年半了还不够吗?”季悄yin平静地望着他,语气始终冷凝,“你想要我给你多长时间,五年,还是十年?”
通道口居然一丝风都没有,宋雁书感到又闷又热,无法透气。但心却是冷的,如坠冰窖,层层叠叠的寒意往外翻涌,沿着四肢百骸,遍及全身。
他的眼底浮出薄薄的悲凉和绝望,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过了这么久,到头来依旧停在原地。
“悄yin,你听我说……”他应该怎么跟她说?
季悄yin握住拉杆的手一点点收紧,眼神里的希冀也一点点冷却消散,“看看宋雁书,你压根儿就没想好,那你还来找我干嘛呢?还是说你想先哄着我,把我骗回你身边,然后一直耗着?你根本就不想跟我结婚。”
男人眼睛通红,近乎失控,“你为什么要逼我?明知道我从小在那样糟糕的环境长大,我内心缺失,对婚姻充满了不信任,我很难说服自己结婚。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你真的爱我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怕我们会像你爸妈那样以悲剧收场?还是你觉得我会跟你母亲一样背叛婚姻?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为什么要以长辈的婚姻悲剧来衡量我们?因噎废食不可取宋雁书!”
“道理谁都懂,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宋雁书撑起厚重的眼皮,表情痛苦,“你总让我为了你妥协,那么你呢?你就不能为我让步一次?”
“我不妨跟你承认,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在感情里唯我至上,我不会为了男人让步,永远不会。我就是要你为我妥协,你做不到,我就不要你。”因为激动,女人胸口剧烈起伏,脸也涨得通红。
“你拎拎清楚宋雁书,现在放不下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食言的也是你。我在往前走,而你一直在原地踏步。”
一股脑说完,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季悄yin几乎岔气。肺腔里堵着一口气,憋得慌。
她也不去看对方的反应,拉起行李箱直接走。再耽搁下去,她真的要误机了。
“季悄yin!”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脚步声,左手手腕一紧,猛地被人拽住。
他握得很紧,手背青筋凸起,指节虚白,似乎他只要一放手,她就会一秒消失。
手腕处一丝一丝抽疼,她不由蹙眉,冷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今天我不会放你走。”他执拗得像是一个抱住母亲大腿,不让母亲离开的三岁孩童。
如此迫切,如此无赖,哪里还有半分过去从容自如的样子。
“赶不上这趟飞机,还有下一趟,你能留我到几时?”这一刻,季悄yin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了,理智地陈述事实。
男人脸色黢黑,彻底被激怒,“季悄yin,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我是不是从来没对你使过手段?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走不了。”
“你当然可以强行把我留下来。可是留下我干嘛呢?当你的金丝雀吗?”女人目光冰冷,如淬寒冰,毫无温度,“宋雁书,别逼我恨你!”
当头一棒,稳准狠,宋雁书如梦初醒。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他灵.魂.出.窍,到外面游走一圈,这会儿回到了身体。
四目相对,暗chao涌动,彼此偏激的面孔下深埋着的是什么?是爱,是不舍,是无奈,也是痛苦。
他紧握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掌心留下深深的一排指甲印。握住拉杆,从她手里夺过行李箱,“悄yin,我送你进去。”
上次她去荷兰,他只送到机场外,没能亲自送她上飞机。这一次他想把这个缺憾弥补上。往后应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亲自将她送到安检口。
“悄yin,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转身离开。
季悄yin望着那道黑色背影,明明那样高大挺拔,却又是那样萧瑟冷峻。
泪意凶猛澎湃,眼前一团模糊,暗影重重。眼泪却被她硬逼回去。在今时今刻,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它只会证明她没有出息。她自小偏执,自小骄傲,她不能心软,也不能回头。
***
常助理见老总黑着脸回来,他就明白这两人肯定又谈崩了。
他很有眼力劲儿,默默替老总将车门打开,不发一言。
合格的职场人就该学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该降低存在感时努力降低存在感。
宋雁书面无表情地坐进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