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住枕头,他轻轻地呻吟着,军医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缓慢轻柔。Egalmoth告诉他想要把头和肩垫高一点,于是他在他身下放了一个枕头。他靠着冰凉的枕头侧躺着,叹了口气。Ecthelion抚摸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背,像他小时候哄哭泣的妹妹那样轻轻拍着。“别害怕,我不走。”他看着他的眼睛说。
Egalmoth努力想要看清楚Ecthelion的样子,但他的目光越来越涣散。伤口绵绵不绝、起伏跌宕的疼痛使他虚弱无力,没法集中精神,坚持了两分钟之后他终于放弃了,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Ecthelion迅速往他胳膊上打了一针。在药效发挥作用前这几分钟里,Ecthelion天才的脑袋里冒出一个能抚慰眼前这个胆小鬼的天才的主意。
“我把我的枕头抵押给你好不好?”
“什么?”Egalmoth疑惑不解地又睁开眼睛。
“你知道离开那个枕头我睡不着觉,你抱着它就不怕我跑了。”
狙击手被逗乐了,他微微点头表示成交。
第21章 21
照顾病人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枯燥,时钟嘀答作响,外面偶尔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有鞋踩在油地毡上发出的轻柔吱吱声。值班护士来了两次,给Egalmoth打了两针又量了量体温。这几支药物产生了作用,半个小时后受伤的狙击手开始大量出汗,体温终于降下来了。Ecthelion 坐在他床头,摸摸他的额头,就像小时候母亲所做的那样。还是有点热,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烫了。带着些许欣慰Ecthelion叫护士拿来被子把狙击手裹好,终于能把吹着冷风的窗户关上了。
房间里异常宁静。透过窗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平静而美丽。屋内温暖寂静,只有微弱的滴答声与暖气的嘶嘶声打断着Ecthelion的思绪。他读着书,偶尔抬头看看Egalmoth睡得是否安稳。此前很长一段时间Ecthelion都未曾有过这样一个闲适的时刻,只是静坐着,什么也不做。他在战地医院工作了两年,永无停歇的炮火硝烟,医护人员和伤员的吵嚷,你没法习惯安静。在极少的离开战场的时候,他必须指挥医院收拾器械,转移伤员,重新安排病床,准备下一场战斗。
这儿,Ecthelion能听到自己的思想,也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他自己非常享受这种宁静。Ecthelion趴在床头睡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醒了,他发现Egalmoth也醒了,半抬起头想要去够什么东西。
“别动,我来帮你!你想要什么?”
Egalmoth见他醒了也就放弃了,他闭上眼睛喘息了一阵,慢慢地说:“盖上毯子,你会感冒的。”他的声音有些像被枕头蒙住。
“你想帮我盖毯子?”军医惊讶道。
Egalmoth微微点头笑了笑,对自己的虚弱无能力为。Ecthelion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伸手揉了揉狙击手的头,小声说了一句:“傻瓜。”
两个人安静地互相对视了一阵,Ecthelion问:“想喝水吗?”
Egalmoth说:“好。”喝完水他又闭上眼睛。Ecthelion等待着,调整了一下他的枕头,理了理他身上的被子。“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谢谢。”
一种奇怪的尴尬和疏离在他们之间蔓延,两个人体内的荷尔蒙旺盛地分泌着,催促他们抓紧时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但眼下的环境又不允许。因此他们只好干巴巴地变成两条晾在沙滩上的咸鱼,无计可施。“额,你觉得我吵吗?需要我离开一会吗?”Ecthelion问。
“不,和我说说话。”狙击手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又睁开了,目光落在Ecthelion身上,看起来疲倦极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5点40,1943年1月5日。”
Egalmoth垂下头,慢慢领会这一信息。“我把蒂尔达弄丢了。”他的声音很伤感,“从华沙战役她就和我在一起了。”
军医的一只手搭在他的前额,把他的头发往后捋平。“嘘,可是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听我的,养好身体,你会得到更棒的枪。”
“枪是好枪,可惜我用不惯。”狙击手微微皱了皱眉。军医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眼角的闪动的泪光,无可奈何的表情,它们在说永远都不会再有第二个蒂尔达了。
军医俯下身,掀开盖住狙击手手臂的被子,他浅褐色的手显露在白色的床单上。他轻柔地将他的手指放进手中,包住它们。他的手指很温暖,一个活着的人的手指。握住它们让Ecthelion很安心,他一直握着,凝视它们,用自己的指节划着那些茧块,它们诉说着一个人的人生。“都是拿枪磨的?”
“嗯。”
“再睡一会,你会累着的。”Ecthelion亲吻他的额头,耳边传来狙击手的声音:“我爱你。”
屋外,最后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