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使得秦缘圆再难坐住,“哗”地一声站了起身,步履匆匆地向产房赶去。
但很快胳膊又被南星扯住,她语重心长的:“殿下,产房血腥之气甚重,您不可过去,仔细冲撞了小殿下。”
秦缘圆只顿了一步,便继续往前:“她是我阿娘,怕什么冲撞。”
南星张手拦在门口:“我的殿下哟,您进去做什么?里头打仗似的,您就莫要添乱了。”
秦缘圆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有稳婆的,有太医的,有鎏婳的,各个皆严肃万分,似打仗一般。
秦缘圆蹙眉叹了一声,终于不再执拗。
南星将她按在座椅上,强硬地往她手中塞了温热的茶盏:“您好歹润润,若娘娘晓得您这般,该是如何心疼。”
秦缘圆握住那一点带有热度的杯盏,四肢还是冷痹一片,她呆坐着,望着窗外已然暗下去的天幕,只得零星的几盏宫灯在夜风中强撑着,仿佛要被张牙舞爪的黑暗吞噬。
这惨然的场景瞧得人心头发慌,秦缘圆烦躁地合上眼,萧兰因哀声呻//yin更为分明。
如此煎熬了一个时辰,在萧兰因声音断了许久,只剩下稳婆和鎏婳的惊呼声时,秦缘圆倏然睁眼,急匆匆往产房冲去。
在她双手触到厚厚的门帘时,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响了起来,秦缘圆又喜又怕,眼泪伴随着婴儿哭啼簌簌而落,她大声吼道:“姑姑!阿娘,阿娘还好么?”
稍顷,鎏婳抱着襁褓走了出来,她双目亦是红红的:“殿下,娘娘替您生了个小弟弟呢。”
秦缘圆将眼底的眼泪擦去,新生儿小老鼠似的一只,满脸通红,浑似血水中泡出来一般,秦缘圆只看了他一眼,便问:“我阿娘呢?”
鎏婳将新生儿递给ru娘,抓着她的,口气感慨,仿佛劫后余生:“娘娘还好,睡过去了,如今太医还在里头看顾着呢。”
秦缘圆捂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浊息,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便觉得缭乱了起来,天旋地转的,有些站立不住。
鎏婳将她扶稳,无不忧虑:“殿下,您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秦缘圆眼前隐隐发黑,由南星扶着,低垂着头往外走,边走还便问南星:“你说,我阿娘应该无碍了罢。”
南星:“自然无碍,娘娘吉人天相,已然度过灾厄。”
“还是殿下您,勿要忧思过度。”
南星似个老妈子一般,苦口婆心地劝她放宽心思,起初是喋喋不休的,但后来却突然断了下来,连那脚步也停了。
秦缘圆好奇:“怎么了?轿辇到了是么?”
她顺着南星视线望过去,只见原处宫道下,郎君踏着一地残雪疾步走来。
数月不见,玄迦竟已将头发蓄起了,他束着白玉的发冠,头发不长不短地及至肩下,是极乌浓润泽的,真好似谪仙人一般。
他眉宇间本来多有急切,但二人视线交会时,他便好似冰雪消融,轻挑的凤眼中蓄满爱意温存。
秦缘圆不过行了三步,玄迦足下却有如凌波,三两下便到了她身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埋首在她颈窝,声音中似还有些哽咽:“缘圆,我来迟了。”
秦缘圆神经紧绷了大半日,如今骤然松懈,听见情郎爱语喃喃,一时眼泪似开闸般,大水漫了金山:“你可算回来了……刚才……”
玄迦被她的眼泪落得心慌,扯着衣袖去擦她的眼泪,软着声音问:“怎么这样委屈?见着我不开心么?”
秦缘圆用力摇头,生是将自己晃得头晕,栽在玄迦胸前蹭了蹭。
玄迦捧着女郎chaoshi的小脸,发现其中疲惫显而易见,又想起她刚从生生中断的话,有些后怕地捏着她的肩角仔细检查:“刚才怎么了?”
秦缘圆只往他身上蹭,双手藤蔓似的钻进玄迦的狐裘中,抱着他劲瘦的腰,无不委屈地倾诉:“阿娘方才替我生了个小弟弟,几个时辰,将我吓坏了。”
“唔。”玄迦抚着她半绾的青丝:“乖乖辛苦了。”
秦缘圆好奇地去扯他的头发:“你才走了三四个月,怎么,头发竟生得这般快。”
他有意蓄发,半长不短的有碍观瞻。
秦缘圆从前三番五次表达过对他容貌的喜爱,玄迦大约晓得这小娘子喜欢漂亮可爱的东西,对人也是这般,便唯恐色衰爱驰,偷偷配了些药用着,这方有如今的模样。
但这话他并不想对秦缘圆说,他默了一会,只说:“是生得快。”
这话说完,他身子微微向前顶了顶,想要和她抱得更紧密些,但却触到了她素来平坦,如今有些微凸的小腹,有些感慨的:“大约是南星将你照顾得不错,我竟觉得你好似丰腴了不少。”
秦缘圆分明眼里还chaoshi着,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
此刻漆黑天幕上的Yin云浮动起来,竟突然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
女郎眼角眉梢皆沾染了晶莹的雪花,郎君将她斗篷后垂下的帽子拉了起来,又将她横抱了起来:“我们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