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連子霆正在專注對付手上的水果。
儘管事前看了許多影片,但第一次切火龍果就上手這種事情果然並沒有那麼容易辦到他Jing準地下刀、Jing準地測量、Jing準地將果rou和外皮徹底分離但偏偏面對最後一個步驟的時候,他反而不能夠那麼均勻地切成適當的大小。
說到底,所謂適當的大小是什麼呢?
一口的量嗎?但如果有人就是喜歡分兩口吃呢?
可以直接塞入嘴巴的形狀?但如果用以餵食的話是否又要考慮得更加周詳?
只是切個水果就有三四種不同的呈現方式,取出果rou之後又有無數種食用方式,這些原則又是誰定義的?自己喜歡的大小和形狀到底又是什麼呢?
請不要誤會,連子霆確實是在認真切水果沒錯。
但他腦子裡塞滿了剛剛灌進來的那些畫面,不能消化。
人在過於震驚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本能的逃避行為,像是把自己關起來拒絕任何訊息、像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無視一切又或者像現在的連子霆一樣,從一件無聊的小事思考起,最後窮盡所有的「理」,抵達終結之處。
他喜歡的項目到底是什麼?
他想要成為的到底又是什麼?
他真的已經種下「道」的根基了嗎?
在準備水果的這段時間,他突然對自己感到陌生。
他不喜歡水果,就連水果刀都是第一次拿在手上;於是他必須在事前做足功課、於是他必須專注在自己的每一個步驟,避免那些太過愚蠢的失誤於是在一刀一刀之間,他開始省思。
如果沒有遇見張以蝶和林桐的話,自己還會這麼變態嗎?
會吧,他想。
吸引他進入這個世界的,或許並不是某本書或是某本小說,而是這個世界本就存在於他的內心深處,只是透過某些媒介才撥雲見霧而已。即使沒有閱讀,或許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他試著去搜尋那些關鍵字之後,連子霆同樣會醒悟到自己天生就是變態的那方。
而如果以加入社團算起,這半年之間他對自己的了解又增進了多少呢?
閱讀和實踐終究是不同的,文字缺少影像畫面、而那些影片又只能夠「看著」,太過具體的畫面反而缺少想像空間。你聽得到手拍打在屁股上那清脆的聲音、你從表情和呼吸的變化可以知道被縛者此時是純粹的舒服還是帶有折磨痛楚的舒服、你開始知道本本裡面有多少純粹空想的劇情、你慢慢能夠分辨片片裡的女優是真的M還是僅僅只是在出演某個角色
他貪婪地發現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都喜歡。
喜歡項目,但又不只是喜歡項目。
而是喜歡跟張以蝶和林桐一起去完成那些項目。
但接下來呢?他該往哪裡走呢?
繼續這樣三個人玩樂似乎也挺好的,可連子霆卻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自己,到底是喜歡BDSM的什麼呢?
他曾經私底下偷偷問過那位,得到了這樣的回答:「這個世界的大家都很中二。你想想看,你要把別人拉進獨屬於你的世界觀耶,你不覺得這光是用說的就聞到一股油味嗎?你要讓對方無條件地信賴你、追隨你,而你還要能夠時時刻刻都對得起這份重量這樣說吧,我有幾位朋友是這樣的情況。」
他說:「有人是認真在玩犬調,真的把人當狗養那種。」
「有人將對方視為自己的玩偶,他能夠任意地處置自己的所有物。」
「咳咳,還有人將世上萬物都看成棋子,但那種神經病我們不要理他。」
「真是太諷刺了子霆,你離開第一高中後繞了一大圈,最後調教出來的心得竟然是你早就學會的,縝密的邏輯性。所以說呢,人終究是要回到故鄉來的,這個程式語言的建構基礎,或許正是你的起點也說不定」
那不過是一次無意義的閒聊。
但就在連子霆運用不同手法切完五顆火龍果之後,他望著不小心劃破皮滲出點點鮮血的傷口,若有所思。這五顆火龍果雖然手法不一、雖然他每次分果rou的時候都要思考起到底怎樣的大小和形狀才合適,但至少在刻意降慢速度的前提下還是順利完成。
除了那唯一一道因為出神而劃破的傷口。
「如果一切都是有序的。」連子霆呢喃道。
「如果一切都是必須符合邏輯的」
他拿起一塊切好的火龍果。
他輕輕地用力,然後逐漸加大握力。
汁水沒有飛濺而出,而是像榨汁一樣,表層被破壞之後果rou受到壓力而逐漸變形,紫紅色的汁水慢慢滲了出來,啪搭啪搭地打在流理台上。
那麼,就破壞掉吧。
林桐是第一次扮演著一隻狗。
是的,扮演。
這是連子霆的要求,同時也是林桐的自我認知她並不認為自己群屬於某種動物,她知道那是個方便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