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别忘了,天上的星星离我们最近的也有二百万光年,所以你看到的星星绝不会是今晚的星星,起码是上千万光年以前星星发射出来的光。”我故意挑衅地说。
“大概就是从那时侯开始,我变得非常独立了,不再屈从任何权威。相反,美术老师倒谦恭了许多,跟我的位置正好颠倒过来。你说,这是不是很戏剧?”
“快说啊,发生了什么事?”
“真有意思。”她说。不知她是在说我初恋情人有意思,还是在说我对我初恋情人的敬畏有意思。
“这个,属于隐私,无可奉告。除非……交换。你先告诉我,你的童贞是否毁于初恋?”
“回家。”
一回到家里,陆清就脱掉高跟鞋,简直是急不可耐,显然,这双鞋一晚上给她添了不少的麻烦。然后,满怀柔情地搂住了我的脖
“今晚天上的星星真亮,你发现没有?”走出“现实主义”酒吧,陆清手搭着凉蓬遥望着夜空说,显得天真无暇。
“随你怎么说,我一点也不觉得扫兴,我高兴的很。”
“说来话长啊,在我三十多年漫长的成长史中,可歌可泣的故事很多,你究竟要听我哪一个历史时期的片段呢。”我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一绺长髯。
“我的初恋与你有惊人的相似。”陆清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又赶紧说,“哦,对不起,我不该打断你,你继续。”
“我们每周约会一次,每次约会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谈谈天,说说地,为了跟她有共同语言,我天天跑到图书馆,翻画册,恶补美术史教程,现在看来,简直是苦不堪言,那时侯,却是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天,我们去中国美术馆去参观一个画展时,发生了一件事——”我歇了一下,喝了一口蛋奶。
平凡的人,一个尚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我们只顾得聊天了,却忘却了时间,直到老板娘来问我们是否还需要喝点什么,比如龙舌兰酒加赤豆沙,才让我们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是该离开这里了。这里客人几乎早已走光了,估计这会儿差不多都去电影院看通宵电影或是去舞厅、网吧了。
“给我老实交代,你的童贞就是让她夺去的吧?”
我想起我的初恋,其实还是蛮温馨的,真正走近美术老师才发现,她并非总是那么刻板而拘谨,她来情绪的时候,不仅有趣儿,而且时有妙语,例如她曾说过这么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她说:五十年代满大街都是活雷锋,六十年代满大街都是红卫兵,七十年代满大街都是杨子荣,八十年代满大街都是公司老总,九十年代满大街都是下岗女工。我跟她分手以后,过去了几年,我又在这个顺口溜的基础上加了一句:二十一世纪跟着本山大叔忽悠成风。另外,她煮的意大利面条也非常正宗。在她那里,做爱不叫做爱,而叫美容,她总是坚定不移地认为,做爱是最佳的美容方式。当然我不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给陆清,我能告诉她的只是这样的话——离开美术老师之后,我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就从你的初恋开始吧,一个人的初恋往往能影响他一生的走向。”她说这话的时候,用十分热烈的眼神望着我,那眼神所给予我的快慰远胜于千言万语。我想,如果警察审讯时用她这样的眼神来看犯罪嫌疑人的话,那么会顺利地获取他们所希望获得的一切供词。
“不必过谦。”她说。这中间,老板娘过来问是否还需要加一份蛋奶,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很快又送了过来。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褐色头发的美洲女人,操着很有地域风格的汉话,显得特有幽默感。这个寒冷的季节,她居然竟还穿着具有民族特色的长裙,我猜这只是她的职业打扮,做秀而已,以便招徕顾客,日常的装束绝对不这样。她走开后,陆清又说,“随便给我讲一点什么,只要是关于你的。”
“参观的时候,她不断地去卫生间,说是昨天晚上吃了不太新鲜的螃蟹。我一下子惊呆了,做梦也没想到,她跟我原来是一样的,也会吃不该吃的东西,也会得不该得的病症。仿佛一座巨大的神像在我心里轰然倒塌了,她的所有光环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说:“我的初恋是跟一个比我大八岁的美术老师,那是个表面上看去冷若冰霜的女人,白皙的脸庞、脖颈以及鼻翼和唇都酷似精细的浮雕,给人一种神圣而又凛然的感觉。跟她在一起,我很少能够意识到爱和柔情,更多的则是敬畏,所以,我也不是拿她当作恋人来对待,而是当偶像崇拜着,当神来供着。独处时,亲吻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只要牵一牵手就够足以令我幸福得找不着北了。那时侯,假如让我为她去死,我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每个人的初恋都是这样,无论男女,因为精子和卵子原本就是同一个演化进程的结果。”陆清特哲学地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你真小气。我的初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暗恋而已,甚至对方根本都没有感觉到。”
“那太好了,我就怕你不高兴,毕竟今晚你是主角。说吧,下边的余兴节目你安排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