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嘴里嚼着滋滋冒油的肥肉插嘴道:“真力!磨西面来的红军我见过,不是一般人呦,能文能武,都是能来人,啥子事情都难不倒的哈。”
保长怒气冲冲地抢白道:“文摆子,不对,胡文鹏,你说的啥子嘛?咋子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喃。蒋委员长说得好嘛,”一听说蒋委员长,李支队长和警察中队长、以及另外两桌的乡勇条件反射地又弹跳起来,挺胸抬头来了个集体立正,胡保长也不敢怠慢,跟着站起来学着人家的样子,毕恭毕敬不敢出声。
警察中队长满腹怨气,激动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那不得把团长和县长给吓死了?枪毙他们也不多,本来是剿**军的绝好时机,让这些蠢货白白断送了。若是我来指挥,当机立断炸毁铁索桥,哪里会有之后的罗乱啊?”
大家重新坐好,胡保长又笑呵呵地挨个给斟酒,“长伸手,这肉煮得黑耙。兄弟儿,你的话没得说完嘛,泸定桥失守的罪责不得了呦,结果落到哪个倒霉蛋的身上咾?”
待大家再次落座,他接着往下说,可不敢提及蒋委员长了,起来坐下太费事,“领袖叫下江人成为第二个石达开,而且刘主席正在收猪毛税,正合二十四军收朱毛的谶语,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备,不是他宋孝特带头逃走咾,咋子能让人家冲过河喃?”
“我们这位县长大人啊,本来是个窝囊废,胆子比兔子还小,听到**的枪炮声,将县印丢弃在府衙内的水池子里,抱着脑袋向天全仓皇逃窜。泸定桥丢了,县城也被占了,朱毛顺利脱险没成为第二个石达开,蒋委员长可急了,问责下来要揪出罪魁祸首。”蒋委员长的名号一出口,李支队长和警察中队长、以及另外两桌的乡勇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挺胸抬头来了个集体立正。
“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锤子
胡保长也不敢怠慢,跟着站起来学着人家的样子,“黑到我咾!”柜台边玩耍的翠翠调皮地喊了一句。
“姓宋的棰子兮兮,烦求得很。平时在泸定城头装神摆官架子,好像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哈,默斗我不晓得,他阴斗整人噻。咋子他马倒你咾?兄弟吔!你今天爪子了哦?莫恁个憋在心头,说嘛,好焦人哦”
在朋友的再三劝说下,李队长终于和盘托出了,“宋孝特不仅仅是欺负我,他成心要害我啊,我的确是抗不住啦。”
支队长玩世不恭地冷笑了一声,“咳,是我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河泥,终究不会牵连到有钱有势的人哦。首当其冲是刘文彩刘主席,对下属督查不利是逃不过去的;直接责任自然下放到川康边防步二旅旅长余如海,和西康行政督察专员陈东府处;再细加追究川康二旅委派来泸定坐镇,担任前敌指挥的参谋长曹善群,他是百般狡辩推卸责任,把所有的不是甩给了守桥头的第三十八团李全山团长,和身兼保安大队队长的宋孝特身上,什么延误战机,什么决断失误,什么阵前畏敌,只要能想到的罪名都给扣上啦,够枪毙几个来回的了。”
“咹?”保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爹是袍哥大爷,兄弟儿是凤尾老幺,泸定城,乃至川西是袍哥的天下。一个外乡来的瓜娃子,他要爪子?屁儿痒酥咾。”
“队付山栋我晓得,在勒该有大买卖哈,是雅安陆军军官传习所肆业,说要实业救归。兄弟儿,一天到黑跑了二百多里路,是你猜的噻,我是不信哦。不得行喃,哪个办得到嘛?未必是水泊梁山的神行太保岱宗噻。”胡保长摇头不信,如此神速是常人做不到的。
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不说了,说了也不解决问题,传到他的耳朵里又要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喽。”
胡尚彪忙打发两个女孩子到外面去玩,“翠翠带丫丫出去耍嘛,大人有正经事要谈噻。”孩子们还真听话,蹦蹦跳跳地出去了,胡保长满意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哼哼,女娃娃硬是乖得很哦。”
“豆是!宋孝特说我没有及时撤回,是因为等我们支队从西岸过河,才留着铁索桥未能炸毁。共军之所以能突破天险,责任要我来承担。真是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呀,正是他布置我们的,派一中队长刘伯祥统率队丁防守县城,二中队长范履厚守东岸沈村、冷碛一带,三中队长胡云程率队赴大渡河下游布防。并遣分队长程清武至东岸扁路冈,让我到西岸的什月坪,协助部队,建筑碉堡。我们这三十几个人工事还没修完,敌军就杀到眼前了,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啊?跟着李国俊连长退到磨岗岭,顺手把深雅家埂河谷的木桥给拆了。半夜里雨下得那么大,让我们咋子走嘛?找个地方休息一哈。等我们撤回泸定桥东面,才获悉县城失守了,宋孝特带着大队付山栋逃跑了,一中队被缴械成了俘虏。至今我也没弄明白,共军能长出翅膀会飞呀?那可是在倾盆大雨中,一昼夜跑出二百四十里山路啊。”李远钦道出心中的苦闷。
“妈妈吔,结果落到他们的身上了嗦?临阵脱逃豆该撤职咾,是罪有应得嘛。”胡保长感到是理所当然的,但转念一想不对呀,“兄弟儿,将将说宋孝特成心要害你,不消说,他把失守泸定桥的罪责硬安给你了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