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憋了太久之后的后遗症。
杆爷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原地蹲下身,耷拉着眼皮望着映着夕阳的天发呆。
很好。话到临头还是卡壳了。
程然蹙着眉,问他们为什么要一起和罗一成瞒着他。
杆爷松了拽着他胳膊的手,认真道:“我没开玩笑。”
他跟着杆爷一块儿蹲着忘了会儿天,轻声道:“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蹙了蹙眉,映着夕阳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困惑,“他也从没跟我说过。”
杆爷继续抱着手臂斜着眼。
他到后来也没他出个东西来。
他转了个身,一根手指点着程然一句话不带换气儿地说:“有件事儿我们瞒你好久了但是我现在实在忍不住了。”他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最后开口道:“罗一成他他他他——”
杆爷看着他满是疑惑的眼睛,终于还是挣破了后遗症的束缚,“哎”了一声拖着音调两手一摊:“他喜欢你嘛。”
“啊,模范暗恋者嘛。”杆爷拍了拍袖子,试图赶走某只落到他袖口不肯走的淡黄色小飞虫,“他要是肯让你知道,也没我俩什么事儿了。”
杆爷蹲在地上瞟了程然一眼,又叹了口气:“你这反应要是让他看到了,他估计表面没什么反应甚至还能和你一起笑笑,一转身,唰,玻璃心碎了一地。”
程然收回目光,望着被霞光映得粉橙粉橙的云,想起很久以前某些早被他抛到脑后的东西,不确定道:“之前那个帖子……”
杆爷“呵”了一声,本想用手指弹走那只小虫子,但仔细瞅瞅觉得它还挺可爱,又放下了手。“他那么明显,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你这……啥都感觉不到。”杆爷努力咽下某些不雅词汇,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补充说,“也许他就对着你疯狂掩饰,在我们跟前连装都不装。”
“啊那是个意外。”杆爷屈着大拇指在小飞虫面前试探,终于成功让小飞虫将两只小脚搭上了指甲盖,“本来网上那些帖子应该只是随便磕的,谁知道好巧不巧磕了你俩,而罗一成真的喜欢你呢。”
程然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杆爷在说什么,随后便笑了:“开什么玩笑。”
程然隔着玻璃往寝室里望了望,抬脚往寝室里走去,一副打算跟人道歉的模样,看得杆爷生无可恋地伸手将人一把拽回来说你干什么去他们都不在寝室现在就我俩。他看着程然一副愁死了的样子,也拉出一张快愁死了的脸,在心里疯狂琢磨了很久,最后跺了跺脚,破罐子破摔地小声喊着说:“啊我不管了我真不想再憋下去了。”
“我……”程然噎了一下,嗫嚅好久才终于顺利把话说出口,“我什么时候……哭?”
杆爷恨铁不成钢地“哎”了一声,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
程然偏了偏头,看见杆爷袖子上那只小飞虫跟个米粒一样,晶莹剔透的:“你和施明杰都知道?”
程然一愣,脱口便是反问:“什么?”
于是杆爷便说,那是个很久很久以前的威胁,而他俩一开始纯粹是被罗一成吓唬住了,而后来发现罗一成是真的很喜欢他,那么长时间过去,也就慢慢从旁观变成了助攻,从被威逼利诱变成心甘情愿。
啧了一声,踢了一下杆爷穿得底都快掉的大拖鞋,“快说。”
杆爷抱着手臂斜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副“你不承认也没用反正我们都知道了”的样子。
程然僵在原地,目光无措地往四周转了一圈,小声道:“他听见了?”想想又有点不对,便补了一句:“他告诉你们的?”
最初发现这件事的是杆爷,而那完全是个意外。
程然睡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寝室内只有他们俩人,而
程然抱着笔记本微蹙着眉,问:“罗一成怎么了?”
杆爷抱着胳膊小声喊了一下,拖着声音说:“他这不是担心你嘛。你看你那样儿,眼睛肿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那黑眼圈重得跟纵欲过度似的……”他往边上跳了一下躲开程然呼过来的笔记本,不要命地继续说完,“……又天天晚上在他边上哭,换谁谁也受不了啊。”
程然张了张嘴,片刻后又闭上了。
程然被迫蹲下身,刚想开口不带脏字儿地骂杆爷几句,一抬眼便见到杆爷敛表情,看起来前所未有的严肃。
“什么乱七八糟的。”程然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回房间,结果又被杆爷拽住了胳膊,这回还连带着往下一拽,把他也拉得蹲到了地上,险些把手里的笔记本给摔了。
那应该是大一春季的某个周末下午,摆烂大王杆爷懒得起床学习,吃完中饭就又爬床上横着打游戏去了。那一周程然参加了一个学生项目,周末连着出去呆了三天两夜夜不归宿。据程然后来说,他这三天两夜里总共只睡了六个小时,甚至还有更多人只睡了不到仨小时。于是他那天中午回寝室之后完全属于一个虚脱的状态,浑浑噩噩把行李一放,胡乱冲了个澡之后连爬上床都没力气,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