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身,对着陶澄伸手,“给我一条,我自己来吧。”
陶澄凑过来,捉住他的手腕压回到床上,“不乱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疼。”轻陌赶忙躲,又怎么躲的开,被陶澄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只能垂着眼神喃喃道,“这会儿不疼...以前,以前也不疼。”
在烛火映照下,那道横在脖颈左前侧的伤疤扭曲着,细嫩的皮肤也在伤痕边缘处细细的绷紧纠结,陶澄皱起眉,不久前才被他亲口新添上去的牙印还清晰可见,即使已经不再冒血珠了,也让他心里生满了后悔。
轻陌又被放倒进床铺里,他都来不及再出声,便被捞起一条腿挂在了陶澄的肩膀上,轻陌羞耻的闭上眼,本是抱在胸前的小衣被捂到了脸上,后又发觉是否有些矫情,犹犹豫豫间只感觉下身被仔细的擦拭,没能听见陶澄半点动静。
轻陌撤开半边小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因着哭的太多而坠满了水汽,他望着陶澄陷在暗影里的半张脸,磕巴道,“你...怎么,知道我...我被...”
“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被卖到青楼院来,跑都跑不了?”
陡然不善的语气让陶轻陌禁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再看陶澄,整张脸都陷到暗处去了,叫轻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啜喏着解释,“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嬷嬷们侍女们都在几个主院里帮忙,我一人本是在偏院中晾晒衣裳,猛的脖子一痛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是在那个澡堂里被热水浇身,不多时,就见你来了。”
腿被放回到床铺里,黏腻的不适感也消退了不少,轻陌又低低了道谢,巴巴的期盼着陶澄能说些什么。
俗话都言“春宵苦短”,眼下轻陌算是深有同感,哪怕一躺一坐,相对无言,他也祈求天际不再翻出鱼肚白,天地永远陷在黑夜之中,管他百姓黎民,苍生万物,轻陌只想要眼前这个人。
陶澄抬起手,掀开锦被把轻陌罩进去,一面掖被角,一面道,“我若是没来,你如何?”动作温柔,语气依然不善。
陶轻陌怔愣一瞬,心道这是开始拷问了,他张张口,倒是想要反问一句“为何看了伤疤就这样不悦?”
也是,如何能愉悦,从五岁起的友谊,历经十年磨难都坚固不摧,却因着这一道意外的伤疤,即使同住在陶府里,即使隔着几个院落,两人都在之后的四年里将“形同陌路”诠释的淋漓尽致。
若是陶澄没来,轻陌瞪着雕花木的床顶幻想了一番,手上也不闲着,偷偷摸摸的从被子边探出一小截手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捉在了陶澄的外衫上,这才用一把沙哑的嗓音说到,“许是暂且屈服,后面再想办法逃跑,许是,估摸是,大约是...是不会自尽的。”
轻陌硬着头皮和陶澄对视,心里猜测这一道题目他回答正确了没有。
陶澄却说,“捉着我做什么?怕我跑了?”
陶轻陌哽住,眼神有些对视不下去,手上反而捉的更加用力,将外衫攥出了拧巴巴的褶子。
“我若是想跑,你捉的住么?”语气里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轻陌终于放松了些许,示弱道,“少爷厉害。”
却不晓得怎么就又得罪了这人,陶轻陌听他冷冰冰的一句“为何刺绣”后,强打起泄欲之后慵懒的精神,奋力答题。
为何刺绣的言下之意应是,为何不再习武。陶轻陌琢磨了小片刻,道,“为了赚点盘缠。”
陶澄哽住。
这他是知道的,他曾在夜市里见过轻陌,穿着粗布麻衣坐在一个小小矮矮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方板凳上,挤在两个推车小摊之间,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席芦苇杆编的盖帘,就是家里包饺子时放饺子的席帘,盖帘上再有几帕手帕,各自绣着些什么图案。
可他从未上前瞧过,远远见了就远远绕开,若是人多繁闹时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也立刻收回目光,全当看不见。
四年前,那时他十六岁,轻陌十八岁,在最是珍贵的时光里,他们的关系糟糕透顶,他们想方设法的避开对方,对彼此视而不见。
陶轻陌见陶澄沉着一张脸,手里攥的越发使劲儿,他补充道,“我实在太穷了,苦力活做不来,恰好丫鬟里有几个会刺绣的,我便跟着学了学,刺绣费时,就没空习武了。”
也不算谎话,轻陌想,他确实很穷,刺绣确实费时,希望这题能顺利过关,再追问下去的话,他乏累的神志就快支撑不住,万一嘴巴一溜说出藏在心坎儿里的话,估摸着手里的衣裳就真的要捉不住了。
五.
陶澄似是叹息了一口,他反手摸到轻陌的拳头,拍了拍,“松开。”
轻陌不大情愿,甚至想把另一只空闲的手也捉上去,他感觉自己与无赖皮没什么区别,“天,天朝大牢内的审讯都没有这么简单...你这就拷问结束了吗?”
陶澄被惹的轻笑,“嫌不够?还想让我给你上十大酷刑么?”说着就不容拒绝的把轻陌的手拨开,“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还想回去陶府么?”
轻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