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备水,再备一碗鸡汤面,饿死爷了。”
吃过面,轻陌摸着肚子睡在树下躺椅里,阳光斑斑驳驳的洒下来,从湖面吹来的柔风带着细细的湿润,舒服的不得了。他手里拿着一截垂柳,柳叶细长,尖端刚抽出来的新芽是嫩黄色,讨人垂怜,轻陌随手挥了两下,这回动作像是在赶飞虫,他被自己逗的轻声失笑。
“我都记得,全部都记得。”轻陌喃喃,随后开始糟蹋这条柳枝,揪下一片嫩叶,“他会来”,再揪下一片,“他不会来”,如此不多时,柳条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枝,轻陌的手顿在半空,垂眼瞧瞧散了满身的绿叶,又瞧瞧唯一的、坠在最顶端的、小小的嫩黄色,仿佛陷入了困境之中。
“你还太小,”陶轻陌的指尖点在那抹嫩黄上,神色严肃,“你不可称之为‘叶’,只可称之为‘芽’。”说着皱起的眉心展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瘫进了躺椅里,“所以,他会来。”
轻陌合上眼,清风吹拂,吹出丝丝的倦意,也隐隐吹来八角青楼里的欢声笑语。
以前,他从常州果园回来的那一年,他们还没有形同陌路的那一年,他和陶澄之间也经常笑闹,虽说是偷偷摸摸的,万不能让乔二奶奶知道,否则,就会如同之后那样,这些笑闹声只会存在于他的回忆与梦境之中。
轻陌悠悠的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七岁,除了周姨从废弃堆里捡回来的连环画,他没有看过任何书籍,所以词汇量贫瘠的只有一颗稻谷那么大点儿,还是颗瘪稻谷,他躲在周姨的身后,想,这两个和他一般高的男孩子,好漂亮。
就是要和他们一起读书习字么?小轻陌的心里有一只小鹿在蹦跶,他被周姨牵来之前,正孤零零的在沙土堆里和稀泥玩儿,周姨急急忙忙的一面给他擦手擦脸,一面叮嘱,“老爷大发慈悲,请老师来给两位小少爷授课,心里还是念着你的,不然怎么会叫你一同去读书呢!”
小轻陌的眼睛都亮起来,“是有先生来教我认字吗?”
周姨欣慰道,“是呀,好好学,会识字用处可大着呢!”说罢又面露担忧,握着他的两只小手,温声哄,“轻陌啊,两位小少爷是金贵之身,你切不可顶撞,等下你也会见到他们的阿娘,那个人要是说了什么让你委屈的话,你不许哭,哭了就没有书读了,知道么。”
小轻陌答应了,既然是答应了,便忍的眼眶通红都没让眼泪掉下来,院子里只剩下教书先生和他们三位学生,那个名叫陶澈的漂亮男孩子躲他躲的远远的,嚷到,“倒霉蛋!”
小轻陌手足无措,被教书先生牵着走,他只觉得那只大手是他眼下唯一的依靠,遂捉的紧紧的,先生低头同他言笑,“倒霉蛋又如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轻陌听不懂,鼻子憋的一抽一抽的,倏然另一只手也被牵住,他歪过脑袋,看到陶澄正对他笑,“我运气好,我分给你,但是不能让我娘亲知道,咱们悄咪咪的。”
陶澈在一旁急的嗷呜乱叫,对着陶澄大吼,“哥哥!你快放开他!他是下人,他还是倒霉蛋,你怎么能牵着他呢!”
轻陌刚被乔二奶奶威胁过,又记得周姨的叮嘱,于是受了惊一般赶忙把手往回抽,可惜抽了好几下都不成,仍被陶澄紧紧握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还游刃有余的和陶澈杠上了,“我就要牵着他!你告诉娘亲去呀你,我就说都是你嫉妒我胡诌的,你看娘亲是信你还是信我!”
陶澈气的要哭了,直跺脚,“我不要倒霉!父亲好糊涂,怎么叫下人同我们一起学习!”
陶澄嘻嘻哈哈的笑话他,牵着轻陌的手一甩一甩,生怕不够刺激陶澈似的,又转回脑袋看向轻陌,“要是我真的被你传染成了倒霉蛋,我们俩就一起玩儿,你长得好看,跟你玩我不吃亏。”
先生被逗的哈哈大笑,“可塑之才。”说罢也学着陶澄晃悠起轻陌的小手,从陶澈的角度看去,一大两小三个人别提多欢乐了,就他,又急又气,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脸蛋都涨红了。
涨红了脸蛋的还有轻陌,他怔怔的看着陶澄,眼泪直往下掉,不甚相信的追问,“你会跟我玩吗?”
小陶澄用力的点点头,“会!可你要是变丑了,我就不跟你玩了。”又抬起手在轻陌的脸蛋上连擦带揉,“别哭啦,你看你哭的好丑呀。”
轻陌被唬的连连眨眼,想把眼泪眨回去,嗓子里也憋住气,憋的打了好几个哭嗝,这才脸红脖子粗的把眼泪止住了。
陶澄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再笑一个,笑起来肯定更好看!”
小轻陌羞的抬头去找教书先生救命,先生却饶有兴致的帮腔,捏了捏轻陌的小手。
于是轻陌便吸吸鼻子,在陶澈濒临崩溃的吱哇乱叫声里,对着陶澄咧嘴笑开。
年少回忆,已经十五余载,轻陌想,我没骗你,我都记得。
八.
陶澄手上提着一个包袱来到青楼的后院水榭,推开栅栏矮门时,吵醒了打盹的小厮。
小厮赶忙起身,怀里的书一下子掉到地上去,他“哎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