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娜低下头。在她的胸口处,一种细小的、像是植物的根系、或者什么荧光蘑菇的菌丝之类的东西缠绕上来,她拍打了一下,发现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好像是一束光。
然后她听到了很多陌生的、慌乱的心跳,和她自己的心跳链接在一起,扑通,扑通。她闭上了眼睛,感到一阵奇异的平静,仿佛正处在一片莹莹白光的广大平原,在平原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是人,不是生物,只是一种有着人形的纯粹力量。它神圣而宏伟,以一种慈悲的姿态向她耳语:
沉睡吧,屈服吧,向我献出牺牲吧!
……
一股突然的力量猛地撞开了门,塔贡国的国王和她的父亲闯了进来。
阿加尔走过来,用手指胡乱抹了一把她的脸,米拉娜感觉脸上沾上了什么有着血腥气和奇怪香料的粘稠ye体。那些声音消失了。米拉娜低下头,看见菌丝一样的光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退了下去。
“好了,这样就能差不多阻断那家伙对你的影响了。”阿加尔说,“我们最好把你也一起带去,现在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倒不如在我们眼皮底下安全。况且你还是我的契约者,或许还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我们去哪儿?”米拉娜傻乎乎地问道。
“当然是去打仗。”阿加尔回答,语气并无什么不快,仿佛和去吃饭没有什么分别。
“喂,你等下会保护我吗?”艾弗拉法大公问他。
“别说这么没出息的话,我不想听。”阿加尔说着,踢了他一脚。“快走!”
他们坐着最快的走兽拉的车前往边境线。隔着很远米拉娜就看到了那个出现在她幻觉中的男人。他立于力量的中心,仿佛大地的心脏跳动着,将生命力一波一波的地泵向他。所有生者将会为他提供能量,所有死者将会为他提供养分。在他菌丝一样的庞大光网覆盖范围内,草,树木,野兽,甚至低等魔族,大量的生命就像快速生长又快速凋零的树木一样重复着生死的循环。
这就是他们的敌人?米拉娜切实地感到害怕起来,这种如同神只一般的力量,真的是有办法打败的吗?
“你能打败他,对吗?”米拉娜急切问阿加尔,“你们联手就有希望打败他?”
国王露出笑容,“啊,挑战这样强大的对手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抬起手,带着好奇和兴奋盯着看,“真是不可思议,我兴奋得发抖,真是好几百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太变态了,米拉娜于是转向自己的父亲。
“我打算在第三回合投降。”艾弗拉法解释说,“当然,如果这个家伙在第一回合死了,那我就在第二回合投降。”
“他们会善待俘虏吗?”米拉娜还是有些担心。
“很可能不。”他说,“但谈判席才是我真正的战场。”
就算是艾弗拉法也是第一次见到倏的真正能力。
他像是一个生命力的水阀一样,可以将连接方圆百里内所有生物的生命力供他调度使用,不费吹灰之力。同时他自己本人也是一个生命力的蓄电池,就算是在毫无荒芜之地也拥有一整个魔力晶矿的强大力量。
但凡是被他触碰到的肢体会发生过度增长,骨骼像是爆炸的烟花一样暴刺出体外,极大地影响了移动的速度。虽然阿加尔把大量魔力高度集中在一点的攻击方式足以刺穿他的防护屏障,但是即便砍掉他的脑袋,烧掉他的身体,都能在几秒钟之内瞬间恢复。他的再生速度太快了,仿佛就像是攻击一束光,伤口在刺穿的一瞬间就已经开始愈合。即便是像阿加尔这种这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疯子也只是勉强撑了不到三十分钟,已经是几个世纪以来的最佳纪录。倏将他的肋骨化作一根巨斧状的骨刺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然后转向了另一位挑战者。
艾弗拉法大公马上识时务地扔下了武器。
“你不觉得你投降得晚了点?”倏问道。“你是当我那时候在跟你开玩笑?还是没有料到会有现在这种局面吗?”
“我都是被迫的。”艾弗拉法大公诚心诚意地说。“相信我,我别无选择。但还是希望您能网开一面不要对我的女儿动手,你当初说要惩罚我一个。”
倏摇摇头,庞大的鹿角发出轻柔的风铃一般的响声。“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不过也无所谓,我们已经决定了,”他顿了顿,然后又换了一种说法,“我已经决定了对叛徒的处置。因为你对你的位置还不够了解,你让我们所有人都失望了。”
战斗停止的那一刻开始,米拉娜跑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到了里战斗核心几百米远处的地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她突然听到脑内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
你终于来了,小姑娘。
是她的契约者。米拉娜四下张望着,发现阿加尔被一把奇形怪状的巨斧钉在一座被削平的小山上。她权衡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决定不去爬那座山。
发生了什么?她试图与阿加尔沟通,你败了?这也太快了吧,你不是说要保护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