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院中有人终于被扣门之人的耐心击败了,才“吱呀”一声,有仆役开了小门,探头出来。
“江南欲杀我的人多,反而是长安无人在意我。当然,我没想躲,否则你找不到。”
有个仆役则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一见有人来,连忙跑开。
不得不说,这是她在长安见过的最具江南风光的园林。
最后,他竟是洒脱大笑起来,化解了这尴尬的处境。
微笑的表情还未褪去,贾似道已僵住。
一声响,严云云已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此地在数百年前是长安城南胜景,有“小江南”之称,杜甫、杜牧都曾在此长住。杜甫号樊川野老,杜牧号樊川居士,更有《樊川集》,可见此地风景颇受文人雅客喜爱。
贾似道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李瑕并不想杀我,否则早便找到我了……”
她官气十足,扫视了一眼院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仆役,信步便往后院去。
一路走到后苑,隐隐便听到了一些细碎声音。
如今碑院后方又修整出了一座藏书楼。
长安,碑院。
但此地离城池路远,出入不便也是真的。廖莹中每日在碑院整理书籍字画到深夜,来不及往返,于是又在长安城中赁了一间小居所。
廖莹中随天子到长安之后,不习惯关中风土,唯独喜欢樊川这个小江南,将此处一座宅院作为居所。
“小人听不懂。”
一张图纸被摊在贾似道面前。
“贾似道在吗?”
当严云云走近,那男子却连头也不回,道:“何必来自讨没趣?”
“是。”
“啪!”
樊川廖宅中便只剩下一些仆役与几个教导廖家子弟读书的先生。
“连你也不懂这些?”
“她过来了。”
“大船从天下四海归来时,运来大量金银、铜铁、木材、矿石,还有占城稻,以及更多更多东西。过去,市舶之利能支撑赵宋国用,而陛下的大业需要的更多。但,三年前才平江南时,陛下便从广州市舶司派遣了一支船队出海去寻找一些作物,至今却无半点消息,或是已沉没了。弯路走了很多,进展却很慢……”
“你竟然真敢躲在这里。”
那仆役正要关门,却已有人抵住了门板。
宋元祐二年,吕大忠把《开成石经》《石台孝经》等碑石迁至长安府学之北墉,此地便有了碑院之称。
藏书楼中,正要整理古籍的廖莹中手中拿着放大镜,正在看一份拓本,一边听着严云云说话。
“没别的人选了,但我是蜀人,不懂海政。”
“好教严相公知道,这几张海图,我也是看不出对错来。蒲寿庚此人我却了解,他敢不据实以报,便是欺我们不了解那些蛮夷之地。”
严云云问道:“可看得出来有何不对?”
严云云却见到了他的眼神,想了想,忽然略有所悟。
“不错,陛下欲兴海事,满朝上下却找不到一个真正能担事的海政大臣。”
廖莹中少与人有所交际,因此这宅院常年大门紧闭,无人来往。
贾似道手里还持着鱼竿,坐在那显得十分尴尬。
“敢呼天子名讳。”
“不必了……”
严云云迈步进宅院,却是回头止住了随员,道:“我独自进去。”
廖莹中反问道:“陛下真正的难处只怕不仅是在这些海图吧?”
宅院中很久都无人应答,但那门环始终在响着。
“敢问找谁?”
“如何才算是能担事的海政大臣?”
他称得上当世数一数二的幕僚,官职虽然不高,但最擅长为重臣剖析局势。故而一开口,严云云就点头不已,不再板着脸。
“原本蒲寿庚会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其人毫无为国谋事之心。”严云云道:“苏刘义久在军中,整顿地方可以。”
,严相公或可去问他,贾似道当朝时诸事便多由他打理……”
廖莹中道:“而商贾之事多言利,士大夫讳谈。朝堂上怕是没有哪位重臣能做到,或是反对此事,或是不通海事。陛下需要一个擅争利、通海务,且手腕通天的重臣。”
“廖莹中?”
这日,却有人扣响了门环。
“哈哈,他自己都不在乎,你却为此发怒,可笑。我便当这一巴掌是还当年欺辱你的债。”
“严相公一直为陛下打点钱谷,或可胜任?”
“笃笃笃……笃笃笃……”
严云云绕过假山,只见一名男子在池畔边钓鱼。
廖莹中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话。
长安城外,樊川。
严云云目光看向一边的小案几,拿起上面摆着的酒壶闻了闻,道:“想必也是,你只有在廖莹中身边,既安全又有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