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周粥大惊,几乎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像一支利箭直接穿透耳鼓,仿佛有整座火药库被炸毁,卷着烈焰的光柱直冲云霄,自光柱向外倾泻的妖力摧枯拉朽,顷刻间就将琼花殿无数的砖石瓦木全部碾作了齑粉!
周粥的脚步一顿,她心底明镜似的,并不认为周琼一个醉心权势的凡人可以得知什么神仙的辛密,可事涉沈长青,再怎么谨慎都是不够的。
他扶着裂开一般痛的额头,也不知凭什么力气就地一滚又站了起来,还想往光柱中心冲。但双腿却很快被人一左一右给抱住了,低眼是同样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的两个侍卫。
自打得了那个南斗司命星君梦中相授死期,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时辰过一刻就少一刻,周粥本以为自己会活在终日凄惶的恐惧与自怜里,可实际上却没有。她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坦然许多,得灵花续命这么多年里,她得了知己,得了忠臣,高坐过明堂,也行走过世间,甚至还寻到了自己一生所爱,已经赚到了——现在把那一缕先天灵气还回去给人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琼瞥向燕无二:“此事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周粥的双眸微微睁大,她这才发现周琼那些细微处的异常,年近三十,保养再是得宜,一双手也不可能比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细嫩,整个面上哪怕眯眼笑起来,也没有一丝皱纹。
一迎上那妖丹自爆的力量,他身上的铠甲眨眼间分崩离析,整个人被卷上了半空!亏得他轻功卓绝,摔下来时还是摔了个头破血流,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震出身体,赤膊上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
她不在乎是今夜就寝后长眠不醒,还是在兵变中不慎闪失,只要所谋达成,左右都是一句“天子驾崩”终了,无甚不同。
“琼花殿就此封宫。”周粥转过身也能背对她,“终其一生,你都不得再踏出半步。”
燕无二嘴拙,被她这么一堵哪里还驳得出话来,周粥安抚地拍拍他握在刀鞘上的手,淡笑道:“无妨。阿燕,你先出去吧。”
“所以啊,你要是把我软禁在这宫里,恐怕等这琼花殿都塌了,我都还活着。呵,我周琼怎么可能甘心在这宫里当个被世人渐渐遗忘的活死人!”周琼的神色逐渐介乎森然与疯狂之间,“还好,那修士在妖丹里埋了一道咒,只要我不想再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了,无聊了,就念动咒诀,轰的一声——什么痛苦都没有……”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周粥心中莫名有些浮躁,不想与她绕弯子。
“关于你的沈侍君——也不必吗?”
“你说吧。”于是她呼出一口压在心口的浊气,神色尽量默然地回过身。
燕无二见周粥这一声嘱令音调虽低,神色却是不容二话的,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殿内,与其他几名侍卫一道守在院中,一瞬不瞬地盯着里头情况。
出事时,燕无二的第一反应不是往后退而是往里冲!
“沈长青那种修士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就没想过要长生吗?”周琼突然问。
周粥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什么?”
可周粥却压根没打算逃,口中高喊着示警,整个人已反应极快地反朝她猛扑过去,拽着人一起砸进通往后堂的帘内!
“你——”
“从前我总觉得那些修士神神道道的,都是故弄玄虚,说什么周氏先祖曾是巫灵族人,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可自从那回在宫中见识了沈长青的几分本事,我忽然就起了兴趣——于是我遍寻海内修士,找到了个走丹道的,从他那里弄到了颗炼化过的五百年狐妖内丹。”周琼慢条斯理地说着,抬手到眼前端详着自己手背,“别说,服下之后还真有些作用。那修士还说,只要妖丹一日在我体内不耗尽力量,我就一日不会死,哪怕重伤濒死,那玩意也能救我一命。”
身后传来周琼的一声轻笑:“到头来还是狠不下心,妇人之仁。不过既然陛下肯留我一命,作为回报,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必。”
“这不行!”燕无二登时急了,“陛下千万别——”
“趴下!”
“外边的人快跑——”
“怕什么?!”周琼截口打断他,冷笑,“你们押本王回来时,浑身上上下下不都搜过了?连根簪子都没给本王留!”
爆炸带来的冲击将守在院内的一干人等全部掀出去打了个好几个翻,才远近不一地重重摔回地面,个个都头晕目眩耳中轰鸣不止,胳膊腿折上几处也是在所难免,但总算都还觉察得到痛苦,便是保住了性命!
“轰!”
周琼也不在意他的视线,兀自笑道:“你果然很在意他啊。可今晚这么凶险的一局,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我周琼就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哈哈哈——”
“陛下!”
周琼双唇极快地张合出一串听不清的咒语,同时追上前一大步,想用双手牢牢箍住周粥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