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和宇智波泉美擦肩而过,彼此都没有说话。泪珠在泉美的眼眶里颤动着。
年幼的佐助坐在窗前,一直看着对面那个亮敞的小酒馆,亮熠熠的黑眼睛里满是好奇:什么是光荣?光荣是谁?
“为什么?”
众人高喝:“宇智波!宇智波!”
“是的,但是不能再听下去了。”
佐助童言无忌,问她那是谁的荣誉书,她却忽然像个疯子似的叫了一声,把佐助抱在怀中,爆发出了村妇的嚎啕大哭:“佐助呀!可千万别活成姐姐这模样!”那一瞬间,这位年轻妇人的碱性肥皂水味的呼吸喷到小佐助的脸上,两道眼泪像木叶村的春水一般流淌了下来。
可惜,总爱叫嚣着这段台词的止水哥哥从不告诉他答案,说不定止水自己都不知道发酒疯时喊了些什么。但是佐助知道,在这静悄悄的黑夜,在这沉默的村落,在这个混乱的国家和时代,有这么一道呐喊会不断地自远方传来,不断地回荡在世间:宇智波!宇智波……纵使命定要受到压迫,这些人还是会像富岳手中的钢铁那样铿锵,久久地高歌:宇智波!宇智波……
在整个宇智波家族的小巷内,除了哥哥宇智波鼬,佐助最喜欢的当属卖零嘴儿的姐姐宇智波泉美。
止水蹲坐在火炉子边,双手麻木地往里面添加干燥的木柴。星子像跳踢踏舞一样落在木柴上,火光在这位年轻将军的脸上摇晃,仿佛是十多把火淬过的红色镰刀均匀
佐助曾无意间走入过这个女人的小屋,零嘴店的杂货间。佐助什么都不认得,只认得那张挂在墙面的荣誉书。属于童年时代的光荣高高在上,照耀着下方杂乱无序的破烂堆。这正是这个女人的写照:上面是至纯至美的智慧,下面是碌碌无为的人生。在潮热的封闭环境里,在尘土的多年刮擦之下,这张早已看不清署名的荣誉书纸面泛着介于巧克力和咖啡之间的棕黑色。
“听不得的。你还不懂,这种美会叫人的心都碎掉。”宇智波鼬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哀。他始终垂着眼睛,仿佛是在担心那两排眼睫毛所罩下的阴影不足以掩饰双眼的神情,还需要进一步遮盖,才能彻底藏住同情的浪潮。宇智波家族的人,一向是惯于用这双水做的黑眼睛说话的啊!
六月天,佐助牵着哥哥的手爬上山坡,忽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自青草那边升起。歌声很快便弥漫在了整个山谷,滋润着对音乐之美懵懵懂懂的年幼佐助的心。刚开始,佐助还以为是山间的精灵,但当他朝歌声的来源迈出探知的脚步后,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是一个村妇的歌声,只有那种被甜涩的麦穗和混着牛粪味的庄稼泥养大的女人,才能唱出这种歌声。她是村外头的东京铁塔所遗落的女儿,和村里头终结谷的短暂情人。
夹在中间的佐助始终满腹疑问,只好去找他的堂哥——准大将军止水。
“哥哥,你快听哪!”佐助使劲儿地拉扯着鼬的衣袖,“唱得多美!”
宇智波泉美不仅会做各种小糕点,还会唱歌。
发出尖锐凄惨的叫声。
倒在地板上的止水伸出一只手臂去摸身边的碎酒瓶,再次站了起来。他先是嘴里咕噜咕噜的,用碎酒瓶指着那位笑话他的酒客,仿佛手里拿的是一把审判的剑:“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啊?”然后又打好几个酒嗝:“要是我再在队里待几年,一定当个将军给你看……你们走着瞧吧……”大家又笑了起来,围着止水有节奏地拍掌,齐声高唱醉汉的歌。
即使是唱爱情歌曲,泉美的声音也是非常有力的,活像一群生机勃勃的野马,奔过高耸入云的云杉根,踏弯喁喁私语的青草,飞跃沟渠和溪涧,得得的足音震撼着整个大地,回荡在空阔的山丘上。“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然后,她压低了歌喉,声调绝望地唱了下去:“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宇智波止水一只手握着好几个酒瓶,高举向天,活像个战士般地宣布着:“光荣!光荣!光荣属于不朽的宇智波!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在迷失道路的时候,是谁给了人们前进的方向!是谁的姓氏比诗句还神秘,是谁的名字比中国舞狮队的锣鼓还响亮,是谁的脸蛋比玫瑰还美丽,比湖水还纯洁!我心甘情愿醉倒在这里,让我醉倒在这里!光荣!光荣!是谁?是谁?”
她是个脑子灵光的女孩儿,当年还在读书时,她解出数学方程的速度从不下于公认的天才宇智波鼬。她没能从初中毕业,早早就退学去结婚了。在父母的包办之下,她将嫁给隔壁木叶村的一个陌生男人,改姓宇智波。从此,世间少了一位年轻可爱的数学家,多了一位才十几岁就拖家带口的辛劳女人,一位穿着劣质围裙、日夜站在小店门口笑对来客的女人,一位会在佐助放学经过时拜托替她向俊美优秀的宇智波鼬问好的女人。
听说宠物会模仿主人,这话准没错,因为止水哥哥也这样,每晚都喝得醉醺醺的,站在酒桌上,摇摇晃晃半天,最后啪嗒一声掉下去。周围的弟兄们都笑翻了天,笑声震得木质屋顶都在颤抖:“快看我们的大将军这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