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冀揉揉加跳动的太阳穴,挥挥衣袖:“你们先出去吧,本王想静一静。记住,先治好郡主的病,本王很担心她。”待二人退出后,银冀缓缓起身,心口的剧烈疼痛已被忽略到一旁,影响他整个思绪的却是瓦儿那张苍白憔悴而突然苦楚冷漠的脸蛋。
方旋一直守侯在房内,见瓦儿醒来,她迅朝吧吧看了一眼,二人同时走到塌前。蓝枫云不停抚着瓦儿紧绷的脊背,泪眼婆娑:“小姐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梦而已。”
冀哥哥,冀哥哥,冀哥哥,冀哥哥,冀哥哥无数个同样的名字一齐涌来,涌得她天晕地暗,涌得世界变色,连空气都化为虚无。她为这个名字重重地呼吸,重重地疼痛,疼痛到所有的意识都只剩下这一个苍凉而空洞的名字。
“你来杀我啊,来啊!呵呵,我就等着,我就要让你恨着,你想想,如果银冀知道了你跟我的事,他会怎么样?”
众人退下之后,房中进入冷静的沉默。
然后,她用全部的意志力告诉自己——忘记他!
瓦儿紧蹙着眉,半睡半醒辗转呻吟。一片黑暗中,冀哥哥温文如玉优雅不凡的脸庞突然浮现一抹邪笑,散着幽冷的地狱之光。不!不!恶魔,那不是冀哥哥,那是恶魔,恶魔,恶魔
大约是那颗药丸的镇定作用开始挥,银冀坐到桌旁,沉重地闭了闭眼睛,他挥了挥手:“金太医与乔雀留下,其他人先退出去吧。”
那恶魔站在她面前,原本冷峻的面容正狰狞地笑着,他有力的手指轻挑地抓着她的下巴,他邪邪地睨视着她——
吧吧手中正端着茶水,连忙递上:“是啊,请郡主以身体为重。如果生过什么事,郡主也可以说出
蓝枫云连忙冲过去,满脸焦灼:“小姐,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银冀坐在桌旁,紧握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他面向金太医,声音很沉:“依你们看,本王身上的诅咒是否真有可能化解?”
金太医道:“银王您太过忧心了,这会给郡主更大的压力。老夫会协助医治郡主的。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银王您自己的身体啊!”这里已经没有秘密,宫中所有太医都知道了大王心绞越来越严重,大王脾气日趋暴躁也是因心绞症而起。方旋沉默地听着他们说的每个字,反而像一位置身事外看热闹的人。
害怕。
“可是他说本王能否熬过二十五岁,要看造化。”银冀一阵心颤,离自己生辰不过五日,五日五日后真能平安化解么?真能让咒气彻底驱除吗?
银冀揉揉额头,心下知道自己因为瓦儿的事而不够冷静,对方旋点点头应允。
“我要杀了他”瓦儿两眼朦胧又轻喃了一句。
“来吧,小瓦儿,我站在这,你杀得了我吗?呵呵”“银冀有什么好?跟了我不好吗?
金太医摸摸白须:“老夫也说不准。银王不是说曾有一老者给你药水么?若那老者真是须乌子,银王的咒气应该会比殇王有转机。”
方旋一手搭上她的手腕,把脉后皱眉道:“郡主肺虚火旺,气息不稳医女会再开方子请郡主以身体为重。”
银冀心中一片冰凉,沉痛皱眉:“殇王被医治多年,尚没有把握化解,那本王?”
可是,世界不会因为人的后悔、愤恨而可以让时间倒流,那就让她忘记时间吧!什么都忘记,尤其是要忘记冀哥哥,那个让人仿佛已经爱了一辈子、许了一辈子的高贵男子。
她今生要恨的恶魔,今生誓要杀死他的恶魔。他毁了一切,毁了一个女人从小到大的梦想,也毁了一份心心相映、坦诚无愧的爱情。终其一生,她对不起冀哥哥,配不起冀哥哥,那么她只能尽自己的一切保护冀哥哥,而唯一的办法便是杀了那恶魔,恶魔!
冀哥哥啊,她该拿什么去记住他,拿什么去面对他?花丛间温柔的轻语,春日里和煦的笑颜,烛光下深情的对视,还有那触及心灵让人喜悦颤抖的吻
“慢着,你们去沁梅园守着吧。”银冀补充道。
乔雀看金太医一眼,金太医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拱拱长袖道:“请恕老夫直言,关于诅咒除非是须乌子本人,否则尚无化解之法。包括殇王在内,老夫也只能做到使法抵制咒气,却无法解决根本。”
她已经不能再站在他旁边,那些曾经的流言完全变成了真实,失去了清白,什么都没有了
方旋转过身,不卑不亢地垂请示:“大王,郡主可能是心病,医女一个人去候着就好,其他太医毕竟是男人,有时候并不方便。”
乔雀再看看金太医,鞠身道:“大王勿须焦急,臣相信大王定会平安的。”
“恶魔!我要杀了你!”瓦儿大喊一声,猛然睁开眼睛,瘦了一圈的苍白小脸上全是冷汗,薄薄的衣裳也湿了一大块。
“是,臣告退。”其他人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欣喜浮上眼底。
瓦儿静静地躺着,已经几天几夜,她浑然不知。在她心里,时间已经停止,生命也似要停止,所有的记忆和感觉如果能停留在那场噩梦之前,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