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借口去见梁秋,再揣上何大娘给的东西吗?谢雨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坏人,何大娘让他拿着那些东西,是为了感谢梁秋的师恩,而他却是心里高兴着,趁着这些由头亲近梁秋,他就像儿时撒谎一般紧张羞愧,就像儿时何大娘叫他去买盐,他骗了两分钱买糖果吃,却跟何大娘说是买了盐,他披着正经的由头,做着些隐秘的事情。
那两本诗集,谢雨放着在屋里的桌上,大半个月,每天谢雨回屋瞧见,仿佛都在催促着谢雨去找梁秋,梁秋仍是照常上他们班的国文课,听着耳边郎朗的读书声,谢雨有些焦躁,他不能同廖云说,更不能同何大娘谢大爷说,这种急切、焦躁的心情只能自己一个人压在心里头,他甚至不敢多瞧梁秋,梁秋说过的,谢雨再要那样,就换李老师教他们班的国文。
这天星期五,谢雨拒绝了廖云一起回家的邀请,搁教室里磨磨蹭蹭,直到王娟都回了家,他还没走,他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梁秋今天会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交上来的大作业,他有话跟梁老师说,谢雨仍旧在办公室外踌躇了许久,方才站在门外,喊了句:“报告!”
“进来。”,梁秋批改着作业,头都没抬。
“梁老师……”,谢雨小声地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梁秋仿佛认得了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谢雨的眼睛,神情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却被他藏得极好,平静地说了句:“来找老师什么事?”
谢雨吸了一口气,声调有些高,仿佛为了掩饰他心中的紧张,“梁老师,那两本书俺什么时候还给你。”,说完目光就飘到了梁秋头顶,不敢与梁秋对视,裤兜里的手攥成了拳,出了汗。
梁秋瞧着谢雨的这幅样子,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嘴角泄出的低笑声引得谢雨低头,望着梁秋面颊上的笑,心中的紧张消了不少,小声地说:“老师,俺错哩。”,谢雨垂着脑袋,余光瞥梁秋的反应。
梁秋听罢正了正神色,他不会再上谢雨的套了,他上回,上上回也是这般说的,结果却是让他羞赧、紧张,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是冷淡:“晚些吧,老师今天要批改作业,八点钟,在乡东头的槐树那。”,梁秋不能让谢雨再来宿舍找自己,前两回便是在宿舍里,直到今日,梁秋仍是不可避免的想起,即便谢雨没待在他的身边,没靠近他。
谢雨听着梁秋的冷淡疏离的语气,虽然梁秋答应见面还书,但还是瞬间耷拉了脸,有些巴巴地望着梁秋,梁秋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望着谢雨闷闷不乐的脸,总的来说,是高兴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谢雨手里吃瘪,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
今天的谢雨在何大娘看来有些怪,吃饭吃得飞快不说,还拿了香皂洗了好一会儿的澡,穿上了何大娘为他准备的,在城里的裁缝铺买的衬衫,甚至有些急切地在镜子前照了许久,一会高兴着个脸,一会儿耷拉着,问了何大娘好几遍,“娘,你觉得俺穿这身咋样?”
“今天抽什么疯啦,当时买回来的时候不是死活不穿嘛,觉着人这衣服不好,怎么,今天穿上哩?”,何大娘瞧着面前的谢雨,有些恍惚,一瞬间,谢雨就这般高了,肩膀也比谢大爷宽了,嘴上打趣着他。
“娘—,你就告诉俺嘛。”,谢雨急了,拉着何大娘,竟有些撒娇似的。
何大娘受不得这样,荷丫头平时疯得跟个黑皮猴似的,性子跟个男娃一样大大咧咧,反倒是谢雨温柔些,又懂得心疼她,“哎呦呦,娘这把老骨头都要给你扯散喽,好看好看,我雨娃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咋哩,穿去见女娃娃不成,这么紧张哩?”,何大娘问。
谢雨哪能让何大娘知道他心里的心思,摆了摆手,强装镇定地说着:“娘老打趣俺,没见女娃哩。”,手心却紧张得冒了汗,何大娘哪里不晓得谢雨在瞒她,却也晓得“儿大不由娘“,没再说什么,帮谢雨理了理领口袖子,笑着夸她的大儿子。
谢雨去的比较早,等了一会儿才瞧见走向他的身影,远远地,谢雨就瞧见了那双鱼儿一样的眼睛,里头蓄着光一样,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凉意,不时有几条鱼儿跃出河面,鱼鳞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银白的光,再“噗通”一声掉回水里。听老辈人说,这棵槐树自打这有人便种下了,不知在汴乡生长了多少年,树干很粗壮,能够将谢雨梁秋两人并着的身影挡住,风带着谢雨身上的香皂香气,幽幽地钻进梁秋鼻子里。
为了避免再像上回一样,忘记还书,谢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还给梁秋,书被谢雨握了许久,温暖带着汗水的chao气,落在梁秋手里有些扎手,却非常暖。两人望着粼粼的河面,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为了享受难得的静谧,享受两人的独处,这般旁若无人的独处,河里的鱼瞧着他们,田里的青蛙瞧着他们,就算他们互相抓着手,它们也不会责怪言语。
“梁老师,讨厌俺吗?”,谢雨俯身捡了一颗小石子,丢进平静的河面,发出清脆“咚”的一声,谢雨扭头看了一眼梁秋,月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温暖的光。
梁秋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心底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