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别人提起我的身价,特别是还是我在乎的人,我有些累了:“好吧,你赢了,去说你的故事,去吧。”
路博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继续站在最中间,一直盯着某处,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窝在角落里,失魂落魄地想:大概路博还是思念起鱼艾了。
果然,那个位置很好,路博被小孩握住了,我抬头看他,他在对我笑,我努力挤出笑容,却始终笑不出来。
晚上他又回来了,我睁大眼睛,发现他的笔套碎了一点,有很多压痕,我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推开了我,“一点小伤罢了。”
“可你受了伤。”我指着他碎掉的一块。
路博不屑道:“男人闯天下,只要能找到艾,这算什么。”
我不说话了,站在一旁,看着他疼得呲牙。
原来真有人能这么长情啊。我恨恨地想。
就这样,他天天站在最中间,等着小孩来用,几乎百分百都如此,我苟且偷生地过了一个月。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今天,小孩拿起了窝在角落里的我。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看下面的路博,路博的表情很慌,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没了往日的自信,充满了焦急和不舍。
是幻觉吗?我呆呆地想。
十二、
我被小孩握在手上,我发现他的字比之前好看多了,沉稳有力,力气都加重了几分。
力气大了,铅芯的用量也比以前多了,我静静看着对面的文具盒,想知道在我死后,路博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其实我这一辈子活得很长,我活了快六年,这比百分之九十的铅笔都要长寿,尽管大多时候我都是孑然一身。
或许是越到死亡的时候,越喜欢回忆生平,这一生,我还是爱过两个人的。
我辜负了大哥,路博辜负了我,其实这样看来,也就归零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短,我能感受到我的脸快贴到桌面,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一直盯着文具盒。
可能上天还是垂怜了我,小孩打开了文具盒,我看见了似乎在望天的路博。
小孩把我随意丢到一边,而在用路博,因为我快写不出字了。
路博直直盯着我,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冷,“里修,你又短了。”
“是,我就快死了。”
“里修,或许我不想你死。”他说。
我看着只有几厘米的自己,平静道:“为什么?”
路博转过头去,似乎在看远方,躲躲闪闪地说,“我不知道,我想了很久,我可能真的不能想象你会死。”
“不用你想,我真的要死了,你看我越来越短,马上就没了。”我试图活跃气氛。
路博的眼神很哀伤,“里修,这不好笑,你死,一点都不好笑。”
“我知道,可是这是事实。”我看着他在工作,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他身旁见他工作。
路博的眼圈红了,他想挣脱小孩的掌握,可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牢牢地被抓在手中,“里修,我现在相信了,你不是艾。”
“我的确不是。”
“那么,里修,你现在还想你的大哥吗?”他忽然问,声音有点抖。
我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摇头,“大哥永远是大哥。”
他很欣喜,眼神又放出光彩,急道:“里修,如果我们能回到文具盒,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一惊,抬头看他,又低下头来,我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而且我快没命了。”
路博表情一滞,“好,里修,我等你想好的那天。”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就一直盯着他工作,路博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
就在这时,小孩放下了路博,抓住了我,开始用刨笔刀削我,我其实最怕刨笔刀,因为这种机器转得很快,我不仅疼,还晕头转向,而且很消耗我的身体。
我看不到路博,眼前只有黑黑的机器,下面的透明盒子装着的都是我的血rou,我看着他们化成了絮状物,总算慌了。
小孩并不是想用我,而是在玩我,因为以我现在的长度,根本就写不了字。
他在消耗我的最后一丝价值,直到我变成一团絮状物。
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我四处张望,总算看到了大喊大叫的路博。
路博跪在那,冲小孩喊,在乞求小孩不要玩我,可是小孩听不见,他停住了刨笔机,而是改用小刀削。
“沙沙沙,沙沙沙。”我清晰地看到最后一块rou被扔进垃圾桶,疼痛难忍。
路博涕泪交加,哽咽道:“里修,里修,你就只剩两厘米的铅芯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他,我现在很弱,没什么力气,说话也很虚:“我......我知道,我只剩骨架了......”
“里修,你不要死,好吗?”路博朝我大喊,我能听到他沙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