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地照顾孩子的时候!”
有人如此感叹,立马引来岑子濯一个瞪眼。
座上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鹤一与以礞相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平静与祥和。
花好月圆夜,三代同堂坐,同门之间宛若亲人一般幸福和乐。
这大概可以证明当初他们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人妖殊途,同归。
聂丞檀突然问:“听说前阵子四师叔已经回来了,他怎么不在?”
欢声笑语的气氛突然有那么一瞬的凝固,以礞回答他:“老四他……自己在后山下搭了个屋子住,一般不会出来,我打算一会儿去给他送几个月饼吃。”
聂丞檀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没有多问什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二师叔,一会儿我陪你去吧。”
以礞点了点头:“也好。”
宴后,聂丞檀将沉璎和儿子都送回了屋里,托由ru娘一并照顾一二,自己则跟随二师叔从后山下了山。
两人脚程都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山下的一个院落。
充盈的月光将整片山林都照得很透亮,聂丞檀原本就夜视能力很好,满月的夜里更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院子里最显眼的位置,竟然有两个坟包。
两个矮矮的坟包面前各有一块石碑,但石碑上都没有任何文字。
一块石碑前靠着一柄残缺的宝剑,另一块石碑上则披着一件陈旧的衣衫。
聂丞檀大概能想到,他这是在为谁和谁守墓了。看来四师叔外出经历一番波折,已经找到了真相,而且他所谓的真相与他过去所信仰的全然不同,否则他也就不会为当初那个把他骗得好苦的妖女也立一个坟。
以礞站在院外,突然不再上前,而是不忍心似地垂了眸,说道:“你将月饼给你四师叔中送进去吧。”
聂丞檀一愣,但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时候,独自向里面走去。
他走到屋前敲了敲门,半晌才有低哑的声音传来:“……谁?”
聂丞檀:“四师叔,我是来为你送吃食的。”
又是半晌里面都没有回应,聂丞檀心想大概是四师叔太久未听他的声音,所以没认出他是谁,正欲再说明自己的身份,里面的人的声音嘶哑:“……门没锁,进来吧。”
聂丞檀推门进去,刚跨入一步,就被里面的人震在了原地。
只见原本应当魁梧高大的人,此时虽然依旧个子高挑,却瘦得脱了相,原本就因伤疤而显得恐怖的脸此时只剩一个皮包骨,狰狞的伤疤贴覆在他面上的骨架上,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难怪二师叔会面露不忍之色留在外头,这样模样大变的人确实叫人不忍心看。
崔凫看了看停顿住的聂丞檀,虽然认得出来,但既没有说好久不见,也没有向他打招呼,就没有问今天来送饭的为何是他,而是简单地下了一句逐客令:“把食盒放在桌上就走吧。”
聂丞檀抿着唇,好不容易才忍住什么都没有问,点了点头走进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上就转身离开,但离开的过程中又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思绪万千。
如果是别人,崔凫早就皱着眉骂骂烈烈地催人快离开,面对聂丞檀他却意外的平和。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给予了他最后的线索了人,他朝着桌子摆了摆手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聂丞檀会意,回到桌前坐了下来,但阻止了崔凫给他倒水的动作:“师叔,我稍坐片刻就走不必麻烦了。”
崔凫也没有强求,在方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屋内一片沉默,终于,崔凫淡淡的开口了:“我去了燕南逊穆山……”
“……我在那找到了紫嫣的族人,他们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他们,也一直在等我去找他们,他们把紫嫣的遗物交给了我,说就算只是衣冠冢,她也希望能与师兄埋葬在一起……”崔凫说着,摘下了脖子上贴身挂着的东西,那是一颗失了光泽的珠子,聂丞檀认出了这是一颗碎裂的妖丹。
“她那天并非利用完了我与师兄就将我们贬低践踏到泥里就自己逍遥去了……当初追杀她的大妖不止一个,她害死了师兄不忍心再害死我,以最简单的方式让我死心,然后取走了那个大妖的妖丹,引走了剩余的更多大妖,最后被围着挫骨扬灰,唯有一颗残破的妖丹逃回了族中,但仍已因不可逆转的伤害,神魂皆散……”
“她说她确实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会招惹这么多仇人,但是遇到师兄之后,她真的好想当个被淹没在世俗中平凡度日的普通人,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私心和贪心害死了她最爱的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明明当初在这里救了她的人是我,不顾一切想要留下她的是我,最先爱上她的也是我……”
“……可我作为那日之后唯一苟延残喘至今的人,有什么资格再问这些。”
崔凫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眶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哀与怨染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