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从包里抽了一张纸给他,“……把脸擦干净,一会儿回去见到夏尔,不要耷拉个脸,听到没有。”
“……”
“唉!别哭了!”克洛伊打开音响想要盖过施利芬的哭音,“……她一定在为自己曾经没能做到某件事后悔……”
而现在,她一定无怨无悔了吧?
克洛伊按响了车喇叭,旷野的风把这喇叭声衬托得分外凄凉,她不知道人有没有灵魂,如果有,露西。雅格会知道有个人在为她哭泣么?她揉了一把黄毛的脑袋,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在这些往事里,这种哭声她听过太多太多。
一百年前并不是一个好的年代,局部战争和全面战争不停交替进行,太多’政府’和’派别’频繁更替,更多的’军队’则为它作战。
最后一次统一战争终于迎来了和平,为了稳定这脆弱的和平,现在的政府决定无条件的祭奠每一位在战争中牺牲的士兵,而今天就是’阵亡战士纪念日’。
omega和beta不大关心这个纪念日,这一天只是对alpha来说比较特殊。
格劳修斯常年呆在法学院,那里没什么alpha。所以既然已经到了首都,他便确定要以退役军人的身份去参加祭奠活动。
他以为普朗克还呆在医院,但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呢。”
普朗克的伤已经痊愈,他穿着黑西服,拿了一捧卷叶莲。
“习惯参加而已,”普朗克看了他一眼,“露西。雅格死了?”
“是啊,死前什么都不说。我甚至让人给她打了隔膜肌麻痹剂,亏她是个beta,这药很多alpha都受不了。”格劳修斯耸了耸肩。
这话让普朗克心情很不好。
这时,台上的献词结束了,组织者开始引导观众进入阵亡士兵纪念园。这片开阔的土地大概有六千平方米,里面安葬着近三百万名阵亡士兵。
这个活动不区分职位与职业,简短的献词后,参会者都可以自行到园地中参观。
这里葬着普朗克的一个熟人,他的名字叫凯文。戈培。
格劳修斯知道这个人,他是普朗克入伍后的第一任长官。这个人在当时的前线部队赫赫有名,因为他的作战技术,也因为他的传奇经历。
据格劳修斯所知,他对普朗克关爱有加——在他正式进入编队的第一天,凯文。戈培就逼他一起去’清扫战场’。这还只是开始,之后他的每一天都在杀人特训和杀人实战中度过。
凯文。戈培喜欢杀人,他不仅对此没有负罪感,他甚至还像个喜欢专研的学者那样研究怎样才能更好地杀人。
他清楚人体的每一块构造,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射击心脏,什么时候该射击肺脏,他知道打哪些地方会让对手一击毙命,打哪些地方会让对方痛苦几个小时才窒息而亡。他喜欢在战场上搜寻战俘,然后他会把战俘绑起来,指挥普朗克按照他的要求杀掉。
如果普朗克做得不够好,他就得像那些体能测试不合格的士兵那样,被罚下蹲一百下,而那个被他’杀得不够好’的人,还在他脚边嚎叫或者挣扎。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喜欢杀死自己的同类,他不知道凯文。戈培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凯文。戈培告诉他,这就是人的本性,因为只有杀掉别人,活下来的才会是你。
‘普朗克,听我的,准没错,很快你就会习惯的,这没什么。’
不,他没有习惯,他的每一天都像生活在噩梦里。也许别人认为凯文。戈培是个英雄,但在他眼里却只是个杀人狂。他知道他对他’关爱有加’,但他不想接受一个杀人狂的所谓’关爱’。
他已经忘了□□爆炸那天他被凯文。戈培扑倒时的心情,他好像是哭了,但又好像是解脱,他抱着凯文。戈培的尸体如梦初醒。
他想:这不是我要的世界,不论要我付出什么,我要结束这同类相残的时代。
可我结束了么?
我……
“你要把花献给凯文。戈培?”格劳修斯问。
“这里是空的,里面没有尸体。”普朗克把花放在他的石碑上。
许多年过去了,他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填在字体里的颜色也几乎都退了,远处有人在喝酒,有人在放礼炮,有人站在某处发呆。
格劳修斯看着普朗克的脸,他脸上的表情他特别熟悉,那是厌恶,都快溢出来的厌恶。
“露西。雅格必须死,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给那个人提供帮助。我可不希望在证人席上看到她,当年专利官司的时候我就对她够头疼了。”
“我没说这事做得不对,只是我还是不赞成。”
“普朗克,”格劳修斯收起了自己和蔼的笑容,“我追随的从来就不是你,我追随的是你承诺给我的新世界。所以,不论是谁,只要挡在我面前,我都会将它碾碎,没有例外。”
“……”
“包括艾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