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旁观者说一句“坚强点,看开点”轻而易举,可是当局者的痛苦谁也体会不了。
玉竹觉得曾韫在哄她,但心里还是好受许多,鼻头红红地贴在他胸口道:“那我能做什么?”
她道:“……只是提不起剑,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这挣扎并没持续很久,玉竹自己不再动了。
也就是没有可能。
玉竹下意识地将耳朵贴近了曾韫的唇。
么异常?”
曾韫听见她平静的声音,心疼的厉害。如果是他自己,在攀得武学高地后又被永远推入深渊不能再起,一定会比死了还难受。
一把给纨绔公子哥儿当饰品的剑,当然不会重到哪去。
——可是玉竹提不起来。
曾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浮上了一抹坏笑,冲她勾了勾手。
他们做过很多次,玉竹都不算主动。今天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曾韫不觉得开心,只觉得胸口发堵。
只听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要把你废去武功豢养在我的卧房?”
玉竹脸霎时一红——她岂止记得这句,她还记得下半句,什么“除了求欢我身下外一无所能”,能把人活活
玉竹突然顿住了。
她断断续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有心理准备,可一想到再也不能练剑……就很难受……”
玉竹咬了咬唇,手有些颤抖地摸向了他的腿间。
曾韫道:“你不需要洗衣做饭做女红,不能用剑也不代表就是废人,你在我心里永远不会跟废人有任何关联。”
她没说要借什么。曾韫犹豫了片刻,取下了腰间佩剑递了过去。
玉竹道:“借我用用。”
她四肢僵直着走到了曾韫的跟前,摊开了手。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说不想?”
他闭上眼道:“不想。”
玉竹的发梢还是湿的,蹭在曾韫的脖子上有点发凉。她道:“其实能活着就很不错了……但是人总是贪心。”
玉竹哑声道:“你不想要么?”
他小心抱住颤抖如秋叶的人,手安分地环在她的腰间,一句话都没有劝导。
玉竹凝视着剑,头也不抬地问:“还有可能恢复吗?”
玉竹的手被曾韫抓住,人却不肯乖乖就范,就坐在曾韫身上挣扎起来。
玉竹前脚爬上床,曾韫后脚便跟了上来。
异常?
此剑曾韫只在公众场合随便戴戴,真正要杀人见血的时候,是用不上的。
曾韫从死亡边缘上把她拉了回来,经脉未废,但受损严重,余生里她可做个安然持家的镖局少奶奶,可做个手不能提的妇人,独独再不能做一名游闯江湖的剑客。
什么异常?
她吃力地接过剑柄,左手换右手,将这把糊弄人的剑搁手里翻腾许久,始终没能用这把轻质的剑舞出一个最简单的剑招。
玉竹上半身一散,趴在了曾韫的身上。
刚才流不出来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玉竹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她突然坐起,反身把曾韫压在了下面。
曾韫温声道:“不怪你,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曾韫睁开了眼睛:“做了你会好受些么?”
曾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曾韫没立即回答,他沉默半晌,方斟酌着道:“我会再找其他更高明的医师来看,已经和对方联系了。”
忽然之间,前十几年练功习武的日子就这么与剩下的生活割裂了。
剑“啪”地一声被她甩落在地,玉竹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子,四肢僵硬地爬上了床。
房间里有尚未被吹灭的烛火,借着摇曳的烛光,曾韫看见了玉竹空洞的眼神。
她感觉身下有一个灼热的硬物,正抵在她的小腹上。
除了经常犯困,胃口不大好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怪异之处。硬要说的话,就是有些乏力,比如要搁在以往,这桶洗澡水她可以独自来来回回运个四五趟,而现在,却要由其他人帮忙才行。
“我不会女红,不会洗衣做饭,过去只会剑法……现在不能用剑,基本上就成了废人。”
——重不过山猫,重不过宝凤,甚至重不过刘保虎打发她的那两柄轻剑。
这是把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宝剑,剑鞘上一排宝石翠珠,缀得隆重却不显繁杂,只是样式有些花哨,明显装饰作用大于实用。
曾韫抬手抚了她的背:“难受就哭一会儿吧。”
“在密室修炼蛟龙九式的时候,我就想过后果。我知道有可能倒下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失智身亡……现在的结果远没那么糟糕,我能吃饭喝水,说说笑笑,跟无数寻常百姓一样生活,只是提不起剑罢了。”
玉竹迷茫地放下了擦头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