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着，“不丑。”
袁小棠颤着伸出手，去勾上花道常如柴般根根分明的手指，喉间哑涩笑不如哭。
想告诉他自己已查到了真相，告诉他自己没有做错事，告诉他一直以来的苦楚与想念。
“什么事？”男人转身瞧他，双目似笑非笑的，眸光锐利不含悲喜，“小公子问这话，未免也问得太晚了些。”
屋内陈设虽是精巧，可光线黯淡，纱帷拢起了半束阳光，在窗台旁若即若离。
等他真能把一切都捅到那人面前时，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却轰然倒下了。病痛席卷而来，拉扯着他踏入半死的棺椁，沉疴无救江河日下。
男人开口沙哑而无力，叫人无法想象这样的他也曾清逸洒脱神颜俊丽。
男人行于廊道上，顿住脚步微微点头，“正是在下，吾名林英。小公子唤我林叔便好。”
男人神色匆匆，朝他做了一揖，“此地不太方便，还请随我来后院，小的有话要说。”
不是花道常，看着似曾相识，也不知是否在哪见过。
男人停下脚步，眼前是栽满海棠的一处清幽小院，可不知为何透着股萧索，蛩鸣无音，飞鸟无踪。满是死般的岑寂。
袁小棠瞧林英面色微凝，心下不由一抖，惶惶然地问出口，“林叔，花道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叔？你可帮我回绝他了？”
“我是袁小棠，是他叫我来的。你要不信就去通报声说我来了，看他愿不愿见我。”
袁小棠正朝袁笑之呲着牙，就在这时，老鸨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
“小公子，你说我家少主无情。可你啊，也从来不比他有情到哪里去。”
老鸨将信将疑，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磨磨蹭蹭离开了，身形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二人空对笙歌软语琵琶丝竹。
“哎呀大人你吓什么人嘛！”老鸨吓得立马松手齐退了两三步，一脸惊魂未定，“咱也是做买卖的，好好说话不就是了吗。”
袁笑之不乐得他这般说话，“你这又是何意？”
“今日不做买卖，只办公务。”袁笑之虎起脸来那可不是说笑，直让人以为亲眼见到了阎王，“说，花道常在哪？”
越是走近，便越能听见气若游丝的咳声，带着股暮气沉沉的气息。
他从袖口里伸出了嶙峋消瘦的手掌，摸了把自己如今尽是骨头的脸，喃喃着。
少年犹自定于原地不敢置信，他却拉上了门扉，最后的一声讥嘲不知是为了谁的心灰意冷。
袁笑之觉得好笑，却还是随了他，低声应和着，“好好好，我不看。”
“咳咳我如今这副样貌还是别叫他见到”
她说罢便拉着袁小棠要去选姑娘，袁笑之冷着眼一把还未出鞘的金错刀就横在了老鸨脖上。
“松手。”
怎会真的不想见？思念日复一日地抽枝疯长，都在叫嚣着想再见见自己的少年。
不丑，花道常从来都好看。笑也好看，气也好看，说着喜欢他时的样子也好看。
袁小棠屏息离得近了些，这才瞧到花道常虚弱地笑了笑，原先光华流转的双瞳如今毫无焕彩，油尽灯枯般空洞而又渺淡。
年一话还未完，就被老鸨打断，拍拍晃荡的胸脯打着包票，“您要是中意哪款货色啊，尽管说，妈妈我这都有！”
“怪丑的别见了。”
老鸨瞳孔一缩，话语有所停顿，“我、我哪认识什么叫花道常的人啊！叫花花的姑娘倒有的是。”
袁小棠愣愣地瞧着他，这才猛然回想起鬼街那夜，花道常也曾与这人有过一叙。那会儿他和石尧山正做着最后的辞别，余光一瞥这才偶然捕捉到那人隐于黑暗中的些许身影。
林英冷笑了声，“他不想见你。是我不忍他受苦，才背命带你去见他一面。”
男人眼珠僵硬一转，没有焦距的视线凝视了好半晌，才辨析出榻边人熟稔的轮廓。
可上苍却偏偏玩弄于他。
“这、这怎么会”
他替哑然的袁小棠推开了屋门，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苦意。
“见过小公子了。”
也亏得都是些常人，这里头要是混进个太阴，指不定这孩子该紧张成什么样。
袁小棠头疼得摸了把自己的乱毛，他就知道爹跟着肯定会乱事嘛！
袁小棠多少觉得有些不自然，眼看那些姑娘一边唱着淫词艳曲一边还向袁笑之抛着眉眼，心下不由不爽。他踮起脚捂住袁笑之的双眼，挡下那些姑娘柔情脉脉的目光，在那人耳旁凶巴巴喊着，“不准看！”
到如今，成了这副鬼模样。
就这么一下，
“我替少主上门求了多少次，小公子却始终不曾来过。到如今少主撑不住了，终于不等了，小公子却当做没事人一般姗姗来迟，还问我他出了什么事？！”
“你就是那狐狸的手下？鬼街那时有事找他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