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二十七:温柔</h1>
岳缘一向重视前期铺垫工作,事未立,口碑先举,抓住民众心理,还得靠抓住有力的喉舌。容安这个地方要有个人熟门熟路,在当地做起民众和媒体工作都适合。
周琮就向她借了这么一个人——徐卫东。周琮先前拿债转股协议收购的项目,转到了新成立的壳公司名下,壳公司虽只是工具,缺少章制,却也得有人负责,徐卫东正是他找来的负责人。
老徐是本地人,约莫五十来岁,长相敦厚,气质谦和,很是有些文化。早年被分配在建委吃皇粮,熟悉开发运营,倒是做过些项目,可惜仕途一直不通达,机缘之下,便中年“下海”了。
于礼于利,老徐都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他请岳缘一行到自家老宅做客,饭桌上话题说到家乡,老徐端着一两酒盅颇做感慨:“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别说,真是南方水土养人,人杰地灵,看岳经理就知道准没跑!气质不俗!”
岳缘想老徐真也未必像看起来那么木讷,大概是周琮告诉过他自己籍贯在江淮一带,他便以为岳缘是南方人,说这些不甚日常的词来迎合她。
不想是由于岳过鸿与许愿离异关系,她档案登记的籍贯有差,实际上,她确确实实是生在北方长在北方。
她笑着与他碰杯:“您可谬赞了,我是地道北方人,”岳缘手里托着小盅举在颊边,老徐自家陶封的桂酒像是令她心情很好,她很温柔地说:“不过作诗的曹丞相…却是我真心景仰的。”
宴席家常,山乡菜色难免粗朴,要Jing致惯了的小姑娘直皱眉,岳缘不露声色,带头夹菜,其实她也吃不惯,甚至疑心自己犯了胃病,好像胃底顶着喉咙直翻腾,喉管都酸了起来。
老家里除了徐卫东父母,还有个六七岁的女娃娃,模样可爱讨人疼,岳缘问他小女儿不接到身边读书吗,没想到徐卫东露出一丝尴尬,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是亲戚家的姑娘,和太太还没有孩子。
徐卫东人比较传统,不像丁克一族,岳缘对此虽有困惑,更是感到抱歉。他笑笑藏起愁容,这一刻的微妙却被院子外头的声音打破了。
“哎呦,你听,大白兔说想跑去你的小口袋里呢!”
“嗯...嘤嘤嘤......”
“.......” 程佚见哄不住,干脆解放了天性。
“呜啊!”
原本软软哼哼的哭突然不和谐起来,意犹未尽的“嘤嘤嘤”,咻地收住了。
哎呦,惊了。
对面这个幼稚鬼哭得异常逼真且惊天动地,小娃娃被镇住了,准确说被演技碾压了。她单纯的世界里,大概还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婊气冲天”。于是她眨巴着大山楂一样圆滚滚的眼睛,腼腆中略带惊恐地瞪着程佚。
今天程佚一直没见着人,他不要在饭桌上听故事,要靠两条腿去实勘,现在不知怎么,倒是快把小孩子勘哭了。
岳缘气绝,出门奔着程佚的后脑勺就是一拍:“他太坏了,阿姨替你揍他!”
“嘶!你这一记蓄谋了多久?下手好毒辣!”
程佚不知从哪儿买来一堆“大白兔”牛nai糖,他双手捧着一大捧并着掌心摊开蹲在小姑娘前面,他
想去摸一摸脑袋也不能,只好原地冲她呲牙咧嘴。
小姑娘大眼睛在他俩中间转了两转,满意地把程佚手里一把大白兔塞进小口袋里。
Jing灵可爱的模样,岳缘瞧着扑哧就笑了出来。
“这么快变节啦?”
小姑娘跑到他身侧,拽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偎,脸蛋儿红扑扑地撅嘴笑,程佚腿撑在地上,她的小身子站直和他一边高。他索性就坐在地上,躬身把自己放得更低一些,仰头看着她俩笑。
岳缘有两颗对称的虎牙,此刻大笑起来他才发现原来长得并不尖利,反倒像被磨平了棱角,玲珑地,泛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泽。以往她剔着唇角凶人,总像有颗锋利的小尖牙,含蓄地半藏半露。
他笑了,他想,那简直是有些孩子气的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