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上了,只一心一意地往听禅寺赶过去;而他也不知道昨晚苏筠已经代替他被送给了张堑庆,府里还没人知道他逃走的事实。一路上怕人追捕,走得全是山路。
终于,东方微微破晓的时候,沈嘉言才看见了听禅寺的门。
门口有几个僧人正在用扫帚扫地,还有僧人在洒水,气氛一派祥和宁静。
“打扰了,我找梵音大师。”沈嘉言双手合十,躬腰说道。
谁不知道这听禅寺有个国师梵音,每日来算卦问吉、替孩儿求取名字、求子的人络绎不绝,每个都说要找梵音大师。但哪个又能轻易见到了?
那僧人把扫帚一横,上下扫了沈嘉言一眼。他穿着明显宽大一些不合身的衣服,还被勾得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子也满是泥泞,一张脸脏污不堪,上面还有着血痕,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乞丐。没好声气地说道:“梵音大师不会见你的。”
“就麻烦您通传一声,就说我是苏亦尘。”沈嘉言再次央求道。
那僧人毫不留情地用扫帚抽起沈嘉言:“要见梵音大师的人那么多,我哪有什么时间去一个个通传?你个叫花子,走不走?别误了我们寺庙开门。”
沈嘉言被抽得疼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什:“这是梵音大师的佛串,你总该认得了吧?”
那僧人凑近一看,便嗤笑出声:“梵音大师,怎么可能用这么简陋的佛串?要骗人也麻烦你装得像一点。”说完,那僧人就把那佛串扔得老远。
那佛串被扔进了草丛里。
沈嘉言就那么趴着,一寸寸地慢慢找着。清晨露气重,不一会儿,手上脸上就抹上了一道道shi泥土的印记,像一只大花猫。
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那佛串,沈嘉言如获至宝地捡了起来,擦拭干净上面的泥土,小心地放进自己的怀里。
再次抬起头,沈嘉言也动了怒了:“都说佛主眼中众生平等,倒是不知道自诩佛门中人的弟子却长了一双势利的眼睛。”
“你说什么!”那僧人拿起扫帚就冲过来要打沈嘉言。
只是那扫帚还没有落到沈嘉言的身上,就被一只白玉无瑕的手给接住了,来人嗓音温文尔雅:“他是我的客人,你自去忙,我带他进去。”
那僧人见了这人倒出现畏惧的神情,一句话都不敢说,一溜烟儿跑了。
第43章
来人一身月白色锦袍一尘不染,绸缎般的长发随意束起,被风吹拂,微微扬起。
他的肤色如玉一般苍白,一双眼眸似乎集尽了天地间的灵气,不经意的回眸间,便是光华流转。长身玉立,风华无双。
“在下尉迟砚,是梵音的挚友。”尉迟砚说着,便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周身萦绕着冷冽的药香,“正巧本王来找他取药,便一道带你进去。”
沈嘉言作揖:“多谢王爷。”
“你身上既能有这佛串,想必是梵音极为重要的人。如此,你同他一样,唤我子砚便可。”尉迟砚的身子似乎极差,走上两步路就要这么停下咳上几声,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沈嘉言连忙推脱:“回王爷,这佛串只是我捡到的,并不敢占为己有,也自然不敢跟王爷平辈相称。”
尉迟砚脚步微顿了顿,半晌后说了一句“无妨”。只是却没有再提让沈嘉言称他“子砚”这件事。
寺中古柏苍苍,檀香袅袅,但闻鸟鸣声。
尉迟砚轻车熟路地带着沈嘉言在寺里绕,曲径通幽处,就是梵音的禅房。
轻推开门进去,梵音正伏在案前。梨花书桌上铺着宣纸,上面是一幅尚未完成的画。画才作了一半,一树的桃花,地上落英缤纷。有一少年悠然睡在桃花瓣上,睡态清新自然,应是好梦正酣。
唯一可惜的是,那少年尚未添上眉眼。不然就可以看见是如何的绝色了。
尉迟砚瞧着那幅画,心便莫名地下沉,却还是佯装笑着打趣道:“梵音,古有画龙点睛一说。你不画上眉眼,莫不是也怕这少年从画中走出来、消失不见不成?”
“不是。”梵音不愿这幅画被旁人瞧见,待墨迹晾干后,就把画给收了起来,询问道,“你的药,又吃完了?”
“咳咳,近来朝中局势诡谲,我又是这么一个破烂身体,难免药吃得快些。”尉迟砚自嘲道,“花神节不是快到了吗?太子和老六斗得如火如荼,都想争这差事。毕竟像这样既能光明正大地拉拢群臣,又能调度六部趁机中饱私囊的机会可不多。鹬蚌相争,却苦了我这个不想得利的渔翁。”
梵音将雪水倒入紫砂壶中煮沸,一片片碧绿的茶叶缓缓浮上水面又慢慢沉下去,上下翩跹,茶香四溢。
“皇上毕竟是老了,不愿看见他们再相互争斗,此事便就是一个提醒。”梵音摇了摇头,“只可惜,太子和六皇子终究还是看不明白。”
“是啊,父皇毕竟是老了。”尉迟砚把杯中的茶一口一口啜饮干净,眉间的忧愁似乎也都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也就是只有来你这儿,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