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断手断臂的尸体,黑血的腐臭味和物体灼烧的焦糊味在空气里四处弥漫。
没有人有时间分心回答他的问题,尤森牢牢地抱着方端明穿过混乱的人群,医院门外只停了两辆越野车,车胎都在打斗中爆了。
尤森一秒钟都不敢耽误,脚步不停,抱着方端明向着总部狂奔。
“我带你去我的总部,那里的医生医术都很高明,我带你去总部,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喃喃地重复着没事的,不知道是说给方端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尤森用手死死地按着方端明的伤口,但是鲜血还是疯狂地涌出来,手心里一片温热粘稠,血流的太多了,有些都从指缝中滴了出来。
方端明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虚弱:“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子丑死了。”
他一说话,翻涌的血ye呛到了气管,让他不停地咳嗽,一道血迹从嘴角流到了下巴,在惨白如纸的脸上格外刺眼。
尤森大吼道:“别说话!”
他说完声音又猛地低了下去,带着哽咽和沙哑:“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这个人所有脆弱的一面都只会在他面前展露,方端明轻轻环住尤森的腰,窝在尤森怀里慢慢闭上了眼,要是可以活下来就好了,可以听你把没说完的解释说完,可以和你手牵着手一起到白头。
“我不后悔。”轻声呢喃飘散在空气里,然后消失不见。
环抱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像是走到生命尽头的落叶,在空中慢慢飘落,寂寂凋零。
男人从床上坐起来,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做了个长长的可怕的梦,可是具体什么内容他又想不起来了,只有梦里那种刻骨的寒凉和绝望还残留在身体里。
男人有些慌乱的去看旁边人的睡颜,还好,他宝贝的人还在。
男人松了一口气,正要轻手轻脚地起床,刚一动旁边的人就抱住了他的腰,困得眼睛都没睁开,含含糊糊地问他:“去哪儿?你今天不是跟医院请过假了吗?”
他的爱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安全感还粘人,男人宠溺地揉了揉抱住他腰的人的头:“你继续睡吧,我睡不着了先去做早饭,吃完饭我们就去民政局。”
抱着他腰的人唔了一声,蹭了蹭他的腰才放开手。
自从他们在一起,他的爱人每一刻都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去领|证,男人笑了,为了领|证他昨天已经和院长请了假,今天过后他们就要真正在一起生活了。
男人刚穿好衣服,门铃就响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这么早谁会来他家里找他?
男人打开门,很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
冷秋身上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很疲惫:“醒了?”
男人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出于礼貌没有表现在脸上,后退几步侧过身道:“进来吧。”
冷秋头发有点乱,眼底还有很深的黑眼圈,他站着没动:“不用了,我还有事,待会就要走。”
男人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这人对他抱有敌意,更何况这人前几天还挑拨过他和他爱人的关系,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让这个人进屋:“他还在睡觉,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
冷秋很烦躁也很疲惫,他盯着门内的人看了好一会,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尤森。”
他的声音有着说不清的哀痛和后悔:“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
男人看了脸色憔悴的冷秋一眼,这人真是爱尤森爱糊涂了,连人脸都分不清了,估计现在谁在他眼里都是尤森。
男人淡淡道:“我是方端明。”
说完就关了门。
洗漱台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紧,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地上的瓷砖许多都裂了,有的砖缝里甚至长了青苔,男人像是没看见这些一样,神态自若地洗漱。
洗漱台上方的镜子里,男人左眼角附近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男人将早饭放在客厅缺了一角的桌子上,对着卧室方向喊道:“尤森,起来吃饭啦。”
没有人回答他,大大的屋子里只有男人自己的声音在空寂地回响,清晨的阳光透过碎裂的玻璃照进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大床上。
空无一人的大床上,只有一半的床单有被用过的凹痕。
幻
男人出门了,冷秋跟在男人后面,见男人果然去了飞机场旁的那条漆黑的巷子。
冷秋问跟在身后的一个下属:“这是第几次了?”
下属心情也很沉重,低声回答:“第三十次了。”
冷秋沉默不语。当年那场和“引”最大的战役爆发的时候,方端明为了救尤森替尤森当了一颗子弹,性命岌岌可危,方圆十几里的医院都是被“引”控制的尸体聚集地,只能来总部抢救,幸亏尤森半路发现一辆被丢弃在路边的出租车,才能在方端明断气前将人送到总部。
不过人虽然是保住了,但是各项生命指标都很低,那些数值……无一不显示着方端明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