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胀的双眼,苦笑道,“这就不错了,前头我可是拔剑四顾心茫然。你别说洋人功利,有时候我觉得这样挺好,在商言商,不必举着礼义廉耻的幌子,底下却是下三滥的勾当。”
被他一阵抢白,裘田庄反而笑了,“大贝勒看的通透,礼义廉耻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想不到你们也学的像模像样。”
“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吧。”
“那是那是。”
两人随意调侃了一番,便步行到旁边的客栈下榻。
宁波城内,情势一日坏过一日。求援的军报送出去后,也的确来了几路援兵,无奈在半道上就被打得稀里哗啦。这么耗下去,无非是坐以待毙,弘曕无奈,打算做最后一搏,就当是困兽之斗也好。
难得的,他主动去找罗茵母女,抱起丫丫道,“后悔吧?进来了出不去。”
“不……”罗茵却低头道,“我只是后悔,把孩子带了了。”
“简单收拾下吧,明天晚上,我找人送你们出城。”弘曕吩咐道。
“那你呢?”罗茵急忙问道。
“我不走。”
“那我也不走。”
见对方抗拒,弘曕不由火大,“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你怎么不知好歹。”
“我当然知道。可如果你……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没了我,丫丫也不会好过。”罗茵抬头看着弘曕,眼中莹莹有光,“所以,我留下来,丫丫也不走,你在哪儿,我们母女就在哪儿。”
前面真真假假,稀里糊涂,弘曕一直都没把罗茵当回事儿,即便她生了自己的孩子。但此时此地,对方语气坚定,表示要跟他同生共死,要说没有一点儿动容,那是假的。
最后弘曕把女儿抱紧了,捏捏她的小脸,没再提这茬。
“如果这次能活命,我就让你入门。”弘曕对罗茵道。满汉不得通婚,所谓的入门,也不过是没有名分的做小,但如此,已经让罗茵感激流涕了。
“丫丫的大名,我也想好了,就叫小遥。”弘曕又道。
“瑶?哪个……”
“遥远的遥。”
这边肃浓上上下下忙活了几日,终于凑齐了三千人。船上配备了充足的军火,计划由由伊里带领,从上海出发,开往宁波。
谁知道船还未发便有消息传来,说宁波那边刚打了一场,总督弘曕守城破敌,立下大功。
于是伊里他们匆忙启程,驶到中途便就看到硝烟痕迹,还不时碰到披发的长毛逃兵。等靠岸了走近一看,果然战火已平,官兵正开着城门收拾残局。
肃浓让洋人在城外留守,自己进城打探情况。理所当然的,他第一个便是去当地衙门,禀明了身份后,官差便领他去了城头炮台处。到了那儿,肃浓看到弘曕解了战甲,正与一干人盘点军火。
官差上前通报,弘曕回头看到肃浓,大喜过望,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肃浓上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真挚的拥抱。
这场仗赢得不容易,肃浓进城后看到街道上横尸遍布,便知道打过巷战了。据后来记载,说此战惨烈,胜过以往。百姓把铁器捐出来烧制兵刃,砍竹子做弓箭;火药用尽后,用冷兵器打;最后引敌人入城打巷战。
放在以往,如此大事弘曕是知无不言的,但此次任肃浓如何问,他却只是敷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洋人还等在城外,肃浓只好先张罗他们进城。仗没打成,钱却要照付,好在留下一批弹药军火,也算补充一时之缺。
等打理完这些杂事,已经月上树梢。一身疲惫回到衙门,派来接他的轿子已经候在门口。还是城东的那间大宅,下了轿,仆人一路将他领到卧房。肃浓本还想去找弘曕聊聊,但眼看天色已晚,人也乏了,只有作罢。
这是处别院,与主楼一池相隔,池上假山屏蔽,清静幽雅。肃浓踏上石阶,看到门外墙上水光倒影,粼粼波动,倒是难得的景致。江南园林,才会临水建屋,这在北方可不多见。推门进屋后,屋里漆黑,好在今晚月明。肃浓走到桌前想要点灯,还没摸到火石便察觉后面有人,转身被扑住,那人力气不小,两下便将他推到墙角。
肃浓张嘴喊人,对方一句大哥,让他住了口。
“弘曕?你来……”
话被堵了半截,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马上绷紧,对方饿虎捕食一样的强吻,把他折磨得够呛。
肃浓只觉得心跳猛烈,撞击的胸口发疼,手脚却绵软,使不出一分力来。任由对方把他架着,抵在墙上狂吻。牙齿磕碰,口舌也被吮的发麻,等弘曕放开他时,嘴上已没了知觉。
肃浓整个人目瞠口呆,好像暴雨肆虐过的草木,茫然,失神,又带了点难以言喻的颓败气息。
但他双唇红肿,粘了口水又微张的样子,又实在诱人。弘曕忍不住又凑上去,这次肃浓伸手将他挡住,脸也侧到一边。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装傻?”倒是弘曕先开口,抓了肃浓的手,目光炯炯,直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