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比了个大拇指。
郑仁毅的血压被这一根大拇指差点顶了上来。
王木珂几次三番把他按回到病床上,手机对准渗血的纱布威胁要拍给林北看。
电话那头的人在一声不吭,听完郑仁毅用一把年纪攒的各种不着调情话,就冷漠地把电话挂上。
郑仁毅在迷迷糊糊中,松开了手,想让林北去歇息。
夜夜都来。
王木珂答他:玩得好着呢。
林北还能是怎么知道的?
“北北在哪?北北怎么不来陪我?”
他观察了一圈,张口就是问随车的王木珂,北北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木珂见他面浮愧色,嘚瑟劲儿上来了。
(四)
(五)
王木珂那个嘴上没谱的,说林北出国玩,不要他了。
虚脱中的人瞬间反握住林北的手,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处,心脏也没劲儿折腾了,慢慢老实地回落到肚子里。
郑仁毅熬了一夜,精神早就撑不住了,被扶着回了床上,纵有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握着林北的手无法控制地倒头睡去。
这个吻灼热而深沉,含着一声浅浅的叹息。
小护士每回都答他:已经走了,你睡着的时候来的。
郑仁毅心惊,怎么林北这么快就知道了!
郑仁毅抬头瞪眼看着王木珂。
他把林北骂跑了,骂到哪去了?
丫的,王木珂这厮不想让他活了。
他在梦中知道林北吻了他的手背。
郑仁毅前脚出了事,林北后脚恰好就打电话进来,王木珂一慌,还没等林北问,嘴皮子就把事情全秃噜出去了,根本不受脑袋控制。
“后来下了手术台,你记得吗,有个小工,你嫌他笨手笨脚,人还没清醒呢,就骂骂咧咧地给人呲儿走了。”
一口一个北北。
可他的拇指姑娘就是不露面。
郑仁毅泄气倒回床上。
王木珂讪讪:你的病危通知就是他领的,手术知情同意书也是他签的。
转到大医院的每天早上,郑仁毅都在问王木珂:“林北怎么样了?”
王木珂听得心烦,这么多年了,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好气地讲:“陪什么陪,不是你把他骂跑的?牛逼大发了啊老郑。”
郑仁毅这个想啊,抓心挠腮,想林北耷拉的薄薄嘴角,想林北笑得弯弯的大眼睛,想林北在他臂弯里熟睡时打的小鼾。
于是深夜偷摸探班的人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人在极度疼痛中几乎都是不讲道理的,他离了战场太久,耐疼力退化了不少。再说小诊所哪有合格的麻醉医师,取子弹时他疼到极点,可能犯起混来连自己都不认。
不可能!
“你拍!马上拍!发给他!让他看看他男人伤成什么样……”
他能骂林北?小崽子没骂都能跑,骂了还得了。
完全没有印象,根本不可能!
罪魁祸首忽略了病人的疑问,把话题转移回了各项指标上,给郑仁毅讲他的病情。
夜里不睡觉,裹着战友落下的军用大衣,捂着胸口一小步一小步挪到病房外面,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在走廊转角的黑暗里。
王木珂那演技,连陈晓家的老外都骗不过。
“牛逼啊老哥。”王木珂用胳膊肘拱他:“一开始林北捆不住你,你气得一脚就蹬过去了。”
郑仁毅能下地了。
林北来过,每天都来。
嘴上拽得二五八万,说话间郑仁毅已经老老实实爬上床躺好,安分地让小护士换药。
一吻完毕,又是一声长长叹息。
可是他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第二天,郑仁毅醒来,已经在转院的车上,手心空空如也。
一来怕林北担心,二来他还企图在林北面前继续维持伟光正的形象,不愿意小孩见到他这么虚弱的模样。
然后郑仁毅扭脸就再问俊俏的小护士:“今天来看我的那个男的,不爱笑,很清秀的那个,在哪?”
“对,你骂跑的就是林北,放话说要开了他。”小孩让你宠的,哪儿伺候过人啊。
但就是不见他。
换完药,他无事可干,又拿起手机打骚扰电话。
然后得出结论——郑仁毅今天恢复得也不错。
郑仁毅惯用的剃须刀、小毛巾和大碗面霜,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袜子小裤衩,轮番出现在病房里,都跟跟长了腿似的,总是等他一睡醒,就从家里变到了病房。
“手术的时候他在旁边守着你,哄着你别乱动,你一疼就骂他,一疼就骂他,把小孩气得呀,都跟你对骂了。”
了郑仁毅虚握的手背上。
郑仁毅当然知道林北不可能在他受伤时走掉,就像林北知道怎么才能惩罚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