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他明白江辰洁的意思,他的话没有这个分量,但是顾碎有:“你让我想想。”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想的。”江辰洁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以为顾碎很喜欢你?”
“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怀疑这一点。”江入画轻轻地说,他转过头看着江辰洁,即便是穿着劣质的黑色夹克和牛仔裤,脸上的妆容显而易见的粗劣,她的骄傲仍然不输于当着顾碎的面丢下首饰皮鞋的那一刻,“顾碎的完美不容许谎言——我没想好的是该怎样开口。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如何站在顾碎和江家的平衡点上。”
“你喜欢顾碎多久了?”
江辰洁的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江入画愣了愣才回答道:“六年。”
“我也是六年。”江辰洁忽然仰起头,“但到了必须要结束的时候我走得很干脆,哥哥,我希望你能偶尔像我一样,对谁都狠一点。”
说着她重重地把江文川的遗像放在地上,抬高了头,看起来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江入画呆呆地瞅了眼那背影,低下头把遗像又捧了起来,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但是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决定,他只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己把它付诸实践。
不知捧了多久,直到手臂发麻,青年也没有把遗像放下的打算,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天开始下雨也没能察觉到,活像一尊泥塑。
顾碎撑着一顶黑色的伞走过去把他拉到伞下,然后牵着他慢慢地走回房子里,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灰色的眼睛里浅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会面以前。
江入画进了房间才发现自己身上都已经shi了,想要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擦身却被顾碎抢了先。雪白柔软的毛巾把shi漉漉的头发包在里面,不轻不重地揉搓着,然后擦干他眼角和鼻尖仍然挂着的水珠。
“要我帮你一起收拾东西?”顾碎轻声问他。
江入画僵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向顾碎开口,想不到最后推他一把的人是顾碎。
“你从那边带过来的东西不多,但是衣服要好好整理。”男人冲他温和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天气会越来越冷,入画堂弟,如果只穿这些,不久就又要伤风了。”
江入画有些迟疑地嗯了一声,顾碎也没有在意,伸手握住了江入画的手指,拉着他往房子的西面走,径直走进了他们的婚房。
苍白的手指拉响了铃,张管家很快送来了一口旅行箱。
江入画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顾碎。
顾碎恍若未觉地打开旅行箱,把他这些天穿过的衬衫鞋袜都叠的整整齐齐地装了进去,他的神情很认真,把衣服叠得一丝不苟,就像他牢牢束在发扣里的黑色长发,挑不出一点下次来。
“我可以自己来。”青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帮忙。
“不,不需要你这样做,入画堂弟。”顾碎的嘴角微微凹陷,只是那笑意过分的温和,温和得让人觉得有点疏离。
江入画忽然想起他第一天来时顾碎的微笑,Jing密如同仪器计算出来的一般,和此刻竟然有些相似。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我的孩子。”顾碎叹了口气,停下动作转过身去看他,灰色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无奈,“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现在你愿意让我帮你的,只有这个。”
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箱子里堆叠着的衣物,男人淡淡地笑了笑,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坠随手丢在了里面:“我想给你雕一个护身符,可惜的是似乎并没有遗传到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你愿意接受它,那将是我的荣幸。”
江入画怔怔地看着他,男人却只是转过身继续给他整理衣物,他的视线只能触及对方扎在身后的发缕。
这是一束让人见之难忘的头发,幽黑的光泽与柔软的质感还在其次,更加令人称奇的是,它被收束得如此齐整,像是被冰水禁锢住的一般,没有一根头发不服帖地收拢在发扣里,整束头发乍一看就像一段浑然一体的黑色锦缎。
正如顾碎这个人,眼神和微笑总是温和有礼得如同计算,层层压抑之下似乎已经没有了来自自身的情感,除了在床上,只有那个时候他冷色调的眼睛里才会有那么一点热度。
顾碎是个完美主义者,追求爱情的时候不能容忍一点瑕疵,离别在即的时候也不会有一点勉强。
那是一种真正的高傲,不是像江辰洁那样的倔强和趾高气扬,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完美的追求。
好想看到他抛掉一切燃烧起来的样子。
青年的脑海里突然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从忽然涌起的强烈欲望中拉回来,江入画合上箱子,故作淡定地挤出一个笑来:“不叫我早点回来?”
“那不是要求,”顾碎温和有礼地扬起嘴角,“那是我的期望,入画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