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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才收到善安的回函。
赵宣一退了朝便急不可耐的打开。
寥寥数语,都是些叫他安心的话。随函还附了张画像,说是府里来了个丹青高手,这张画便是扶苏人在花园赏月时几笔白描出来的,还问赵宣觉得像不像。
当然不像!
赵宣忍不住提笔就回了信。这画上的人哪有他心里的那个人万分之一的绝世容颜。
以为用一幅画就能解了他这一年多来的相思之苦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由笔下疾书,催促他早日启程来帝都相会。
一挥而就,搁下笔便想去召郑峪过来,当日就送信出去。
问起郑峪时,知道他这一年多做了不少事,救济难民,开办粥厂,办莘华园,治善安府,俨然真的当起了一方侯爵,造福百姓。
赵宣忍不住嘴角扬起。
谁说他的世界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分明,就与自己一样,本就胸怀天下,心系万民,是个做大事的不凡之人。
在掖庭,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知道这并非一个普通的以色侍君的宠人。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颠沛流离,无数事实都证明了他的眼光。他没有看错,错的是那些猎奇捕艳,只晓得追逐那举世无双,天下绝色的无知之徒。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信里他又是这样劝他。
“宣,再过一阵子吧,等我身子再好些,也等朝局再稳定些,还要等御儿长大些。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见面,好么?”
罢了。
赵宣将自己一挥而就的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他必是不肯来的,自己那样催他,除了让他更加为难,又有什么用处?
如今宫里又多了孩子,来了,也不得自由,更要受无数约束。诚如他所言,相见又有什么益处?更惹相思罢了。
罢了罢了,且等他做好一切准备再说罢。
时机成熟,便是重逢之日,他说过要与他白首到老。
他会等他。赵宣知道。
展开那副画来细细再看一回。
这作画之人应是极用心的,虽是寥寥数笔,却把人的神貌勾勒得毫发毕现。赵宣仿佛能听见扶苏的声音,隔着秋月下轻薄雾气飘到了自己的耳畔。温柔的眼神微微笑着望过来,眸底水波不兴,只唤一声“宣”,他的心便醉了,碎了,落入清润的湖底,良久无法回神。
白馨儿抱着孩子站在廊下。
进去通报的内侍很快就走了出来,“皇后娘娘,陛下说等他回完信便过去烟波殿。娘娘若无他事,可先过去等一下。”
白馨儿愣了一愣,忽然觉得殿外吹来的风有些冷。
霍氏为她披上大氅,冷笑道:“又是那个扶苏的信?今日可是御儿的百日宴,陛下怎的如此不分轻重,丢下你在这里白等。”
并非白等,白馨儿看了一眼怀里小小的婴儿,是她自己故意找了来的。
她知道那个男子的信到了,所以特别抱着孩子来找他。
他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晓得,那么加上孩子呢?总会更重了些吧?至少,也该允许她们母子进去。
这座殿宇,是他特地空出来留给那个人的,谁也进不去。她知道,他想他的时候便会过来坐一坐,有时候待上整个下午或者晚上。
批阅奏折,处理公文,抑或,一遍又一遍看他的来信,提笔回函。
他对她不差,对孩子也很好。
只是,他不爱她。
无论如何,都不会爱她。
她终于确定。
“馨儿!”
霍氏赫然发现,皇后的脸上一瞬间爬满泪痕。
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她听见她极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怨毒的声音连一向心狠的霍氏听了都觉心惊胆寒。